见到这么多白面无须的人头,宋襄翎顿时大喜,大呼小叫道:“这么多阉人在此授首,那杨荣必定已经山穷水尽。云大人,末将愿自领前锋,将杨荣亲自擒献大人帐前!”
说到“末将”二字,曾经是捕头的宋襄翎情不自禁地微微挺起了胸膛。
林登万道:“林某也很想看看,这些趴在我们身上吸血的大人,比起常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三头六臂。”
其他部将也纷纷请战。
“为了防止杨荣眼见事败从小路逃脱。”云峥指着地图中的某个点——对应的是一个已经废弃的采矿点,道:“现在,本帅令大军将这一带的所有出口统统包围。”
“众将听令,你们各领十人,随本将一起组成斩首小队,将那杨荣擒杀。”
众将齐声应道:“谨遵主帅大人号令!”
当下云峥领着安妙彤、金开甲、林登万、宋襄翎等一众麾下将官,带着上百名兵士,义无反顾地杀向了矿道深处。
一路上,众人看到了无数烈火灼石的痕迹,和大量开凿出来的小洞,诉说着这条矿道曾经的繁荣。
随着队伍在幽深的矿道中快速推进,周遭的光线逐渐黯淡,仿佛被厚重的岩石吞噬了一般。
继续前行了一段距离后,前方骤然出现醒目的光源,众人知道,距离目标很近了。
进入这片废弃的采矿点以后,众人首先感受到的,便是“耀眼夺目”四个字。
并非是这位于地穴中的采矿点里有什么可以亮如白昼的光源。
而是宝石,数不清的宝石!
众人进入这片采矿点,映入眼帘的便是无数色彩斑斓的宝石,犹如小型山峦般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闪烁着魅惑人心的光芒。
林登万作为大矿主,看到这么多宝石都有些活久见的感觉,不禁咋舌道:“乖乖,这阉狗是把家底都搬进来了吗?可是这数量未免太夸张了吧。”
金开甲骂道:“这阉狗还真是守财奴,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带着这么多无用的累赘。”
宋襄翎也大感震撼,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前捕头职业:“光凭这阉狗贪了这么多,就足够治他一个诛九族的大罪了。”
安妙彤却是丝毫不被宝石的迷幻光芒所惑,迅速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只见那杨荣独自一人负手站在如山的宝石堆前,有些苍白的脸上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只有深沉和阴鸷。
这权阉约莫四十岁上下,身穿皇帝特赐的蟒服,腰缠玉带,外披一件玄黑大氅,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仍能看出五官的端正匀称。
安妙彤作为刺客中的佼佼者,自然有着极强的观察能力。她注意到,杨荣的面部肌肉紧绷,嘴角挂着一抹会让很多没见过世面的人觉得不寒而栗的冷笑。而且,面对当前的危机,他的表情冷静到近乎冷漠,更是能够让人透过他的眼神,看到他内心的狠辣与决绝。
安妙彤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云:“莫非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云峥所说的葵花宝典?”
拥有锦衣卫百户空衔的安妙彤颇知大明宫廷的生态,自然知道,这个世界没有葵花宝典,即便有,也无人敢练。
要知道,当初让正德皇帝下定决心将刘瑾凌迟的理由之一,便是因为在刘瑾府中搜出一把藏剑的折扇。若是皇帝身边之人敢于开发出类似于葵花宝典的武学,那性质无疑比刘瑾严重得多,始作俑者怕是一本族谱都不够砍。
那么,这杨荣的倚仗究竟是什么呢?
杨荣突然开口了,声音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尖锐,反而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久经上位的力量感:
“刚刚你们说,这些宝石是无用之物?”
“何其地无知可笑。昔年张首辅完成变法以后,整个大明的运转就寄托在这既不能果腹又不能充饥的金银之物上。然而这样的大明,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富裕。”
“价值来源于共识,这些宝石就如同那金银一般,只要大多数人认可其价值,那么它们就是有价值之物。”
云峥听的眉头一皱:这话听起来显然更像是西人的经济学理论,万历年间已经开始西学东渐,叶曦也传来情报说发现了零星的天地异变。所以,这杨荣接触过一些西学却是不奇怪,莫非他的底牌也与这些宝石有关?
果然,只见那杨荣掏出一个写满西洋文字的魔法卷轴,一张嘴念念有词,竟是一口流利的拉丁语。
在场众人包括云峥在内都听不懂杨荣在念什么,但却也注意到了,随着杨荣的咏唱,地上的宝石开始大放光华。
云峥和安妙彤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杨荣的打算:这是宝石魔法。
宝石魔法,一种既奢侈又好看的西方魔法,据说起源于千年前罗马帝国的宫廷。威力巨大且卖相极佳,唯一的缺点就是性价比极低,施法消耗的同等宝石完全可以买到十倍的打手。
万历皇帝毕竟不是他那个木匠孙子,可以任由宦官在朝中广植势力,因此杨荣既没有太多属于自己的死士,也动用不了军方的力量,因此,他只能选择最暴殄天物的打法——烧宝石。
地面上的宝石光芒愈盛,很快,这些宝石就像是有了生命,又像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开始漂浮空中,然后互相拼凑组合。
“梆”地一声巨响,通道口一块千斤巨石落地,堵住了众人的退路。
与此同时,那些宝石也完成了组合:
一头浑身覆盖着熔岩的狼型怪兽,眼睛像火焰一样燃烧,这是红宝石组合的产物。
一个长发如丝,长着碧绿大眼的绮梦倩影,这是翡翠雕琢而成的佳人。
一个身披星光般的法袍,手持镶嵌着硕大蓝宝石的法杖的法师。
一个外表覆盖着晶莹剔透的晶体层的岩石巨人,这种晶体无疑就是云峥颇为熟悉的金刚石,也就是号称世界上最坚硬的石头——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