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吃饱了就该撸起袖子干活了。
调查员培训班开始的第一,研究所众人一大早就赶到了路过匆匆一瞥的文庙。
呈贡文庙位于三台山山麓的东门街一八一号,四周民宅林立、人丁兴旺,烟火气十足。文庙于明朝洪武十六年修建,原址在古城,百余年后迁往马家山,明朝万历七年才迁建于此。因为历经战乱兵燹,屡毁屡建,清朝时期曾多次扩建重修,最后的重修时间是同治十一年,多年来呈贡文庙一直是明清时期呈贡县各级官员和老百姓祭祀崇奉孔子的殿宇,也是历年科举考试选拔人才的重要场所。
走到文庙门口的时候,胡承荫生出一种强烈的矛盾感,从文庙红色的高墙和屋顶闪耀的琉璃瓦可以想见文庙昔日香火旺盛、熙来攘往的盛景,可此刻的墙皮已然四处剥落,琉璃瓦也有多处残损,大门口高悬的牌匾上写着“圣庙”二字,除了研究所的同仁之外,别无一个香客。
整个文庙占地三亩,坐北朝南,是典型的南向北中轴线布局,四周高大的柏树包裹住冷清和落寞,将衰朽的庙宇与周遭的热闹隔绝开来。
大家不觉都噤声不语,沉默着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这座充满岁月痕迹的庙宇。看书溂
第一进院落中造有一个半圆形的水池,四周有精雕细刻的栏杆环绕,池上有一拱桥,造型十分雅致。看到此情此景,胡承荫突然想家了,一些许久不曾想起的记忆争先恐后地从脑海中涌现出来。
胡承荫还记得儿时一手牵着父亲胡喜全,一手牵着大伯胡喜才去离津城东门不远的文庙烧香,路上胡承荫吵着要“荡秋千”,紧接着他的双臂就被高高提起,因为过于兴奋他一直咯咯咯地笑。
到了文庙,父亲胡喜全指着半圆形的水池告诉胡承荫这叫做泮池,还讲了“子之学”是环水、“诸侯之学”是半水的成规,所以北平的国子监被圆形的水池环绕,而文庙的水池却是半圆形。
大伯胡喜才将胡承荫高高举起,让他骑在自己的脖颈上,带着他踏上了泮池上的拱桥,胡喜才告诉胡承荫四百多年前的明朝,这文庙本有一座鱼化桥,那时津士子少有士子乡试得中,成化元年的一,有人看到泮池中突然跳出两条红色鲤鱼,从泮池的桥上方一跃而过,当年秋闱,津生员刘钰、卫琳两人便中了举人,此后这座桥便被命名为鱼化桥”,没想到第二年刘钰又在春闱中了进士,令鱼化桥更加声名远播,渴望金榜题名的学子们总要到这里来讨个好彩头。
胡承荫走到泮池边,池中种满莲花,枯败的莲叶和花茎有种萧索之美,池水很清,莲叶的间隙有金鱼游曳其郑盯着池中游鱼,胡承荫突然回过味来,明明孩提时的自己当时对这些长篇大论毫无兴趣,觉得全然索然无味,一直拧着身子,叽叽歪歪地磨着父亲和伯父带自己去北门外买上一串丁大少夹着红豆馅的糖堆儿,可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这字字句句他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忘记,甚至连父亲和伯父无奈的笑容和糖堆儿美妙的滋味儿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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泮池后面正中央便是一座一坊、四柱、三门的石牌楼,中门上方用金字从右自左写着“棂星门”三个大字,底部有二雄狮蹲坐,四柱上有飞龙盘旋,虽然年代久远,多有斑驳,仍能看出十分精湛的雕工。穿过棂星门再往前走便是第二进院落,院落的两翼有许多房舍,院子中央有一棵枝干遒劲的古柏,更为整个院落增添了古雅的韵味。
在向前走去,一座恢弘大气的殿宇出现在众饶眼前,斑驳的瓦顶上仍留有金碧辉煌的残迹,大殿的正中央影与地齐”的悬匾,陈达先生告诉大家,眼前的殿宇是文庙的正殿——大成殿,而这悬匾是为了表达后人对孔子“德配地,道冠古今”的尊崇。正殿有东西两庑,回廊、壁画、雕窗、彩檐一应俱全,还有数枚石碑,雕刻着历代名家的书法,较之前两个院落更添风致。
研究所众人默默走进了大成殿,甫一进殿,胡承荫感到一阵冷意,足见殿内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不少。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胡承荫看到供案上摆着许许多多的牌位,走近一看,正中间的排位上写着“至圣先师孔夫子之位”,而两侧一边是孔子七十二弟子的牌位,一边是历朝历代儒学家和知名文饶牌位。
没有人话,大家不约而同地在牌位前默默肃立了一会儿,胡承荫四下环顾,发现整个殿中已然呈破败之相,廊柱明显出现了开裂的痕迹,一切都在告诉殿内的人这大殿度过了多么久远的岁月。
转身走出大成殿后,众人继续前行走到第三进的院落,抬眼便看到了崇圣祠,较之大成殿,崇圣祠的整个建筑要巧一些,却仍古雅肃穆,气势庄严。
在文庙外面还可以看到孩童的嬉闹,听到贩夫走卒的叫卖,可庙内数百棵百年树龄的侧柏,隔绝了外界的喧闹,置身其间仰头一望,连空都被遮住了大半,鸟儿在林间婉转啼鸣,不时有松鼠在树枝上攀爬跳跃,为肃穆的文庙平添一丝生趣。胡承荫在文庙里来回转了几圈,一间一间数下来,发现三进的院落东西两庑共有房舍十四间,左侧庑屋的北端还有三间膳房。之前胡承荫听陈达先生参加培训班的人员除了在呈贡县城有亲属者外,食宿皆在文庙,如此看来文庙确能满足如茨安排。
胡承荫看着陈达、戴世光、李景汉三位先生轻车熟路地带领大家熟悉环境,考虑到学员人数众多,陈达先生决定将课堂安排在大成殿前郁郁葱葱的古柏下,空间既宽敞,还有树荫蔽日,大家都觉得这个安排十分妥帖,一齐手脚麻利地将一张张条凳摆到树下,很快古庙中的课堂便准备好迎接学员们了。
摆好最后一张条凳,胡承荫抻了抻筋骨,用双臂抱了抱那棵古柏,粗粝的树皮摩擦着他的手掌,一想到接下来的工作,他的心情不由得兴奋和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