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惠试图用衰朽的头脑回忆这个名字,口中喃喃重复:
“张罗氏?”
但张景惠还费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的时候,胡承荫第一时间捕捉到张洪财眼神里的惊慌和心虚,很显然,他比他的父亲先想起来了。
“十二年前,张富村村民张福厚为谋生计,留下妻子张罗氏和年幼的儿子去个旧干砂丁,张福厚却不知道保长张景惠之子张洪财早就看上了张罗氏,张福厚离家没多久,张洪财就霸占了张罗氏,张景惠身为保长,不但不为张罗氏主持公道,还四处宣扬她不守妇道,勾引了自己的儿子,张罗氏不堪凌辱,抛下年幼的儿子跳了井。”
随着一些尘封的记忆被勾起,张景惠的神情越来越无措,华立中一步一步朝张景惠逼近,锐利的目光就好像两把匕首扎在张景惠的身上:
“张景惠,你刚刚问我是谁?我就是张福厚和张罗氏的儿子,张连安!”
张景惠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华立中,一脸的难以置信:看书溂
“你……你是张家寡妇的儿子?”
就在此时,张洪财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接着恶声恶气地咒骂道::看书喇
“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原来你就是那个骚寡妇的儿子啊!你个杂种,我当年怎么就没弄死你呢!张寡妇不是跳井了吗?早知道把你也扔那口井里,让你们母子在阴间团圆,多好!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今当着县长的面儿演这一出,就没想让我活,行啊,我这辈子也算够本儿了,今咱们就一起死吧!”
到这儿,张洪财好像被踩到肚子的猫一样突然窜了起来,凭借一股蛮劲一下子将华立中按倒在地,他枯瘦的双手迸发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死死掐住华立中的脖子。
此时的张洪财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绝路,胡承荫知道做困兽之斗的人最为疯狂可怖,所以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死盯着张洪财,当他扑过去将华立中压在身下的时候,胡承荫第一个冲上去,用尽全力掰开张洪财的双手,可被张洪财压在身下的华立中却毫无挣扎的举动,他的空洞的双眼看向空,其中毫无对生的渴望,只有空无一物的死寂,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竟像是在微笑一般。
见到有人阻拦,气急败坏的张洪财就好像疯狗一样,一口咬在胡承荫的肩膀上,胡承荫吃痛挣脱,险些扯下一块肉来,这时监察组众人一拥而上,堪堪将张洪财和华立中拉开,华立中的脸憋得通红,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猛烈起伏着。
就在此时,之前一直在一旁观望的张富村村民一拥而上,张洪财的手被反剪在背后,整个脸被狠狠按进土里,村民们一边大喊一边对他们曾言听计从的保长毫不留情地拳脚相加,胡承荫听不懂云南话,可是他知道那一声声大喊是村民们在发泄心底压抑多年的愤恨和不满。
张洪财用尽全力胡乱挣扎着,仿佛一条涸泽之鱼,张景惠徒劳地想要爬过去救自己的儿子,可他还没近张洪财的身,肚子上就被狠狠踹了一脚,再也动弹不得。
即便是张洪财罪有应得,众人围殴的血腥场景仍让人颇感不适,李晋笏县长大喝一声:
“够了!不要再打了!”
愤怒的潮水退去,浮出水面的张洪财已然遍体鳞伤,可是此刻的张洪财就好像失去了痛觉一样,先是狂笑不止,之后又嚎啕大哭,一会儿对着空中无形的什么东西磕头作揖,一会儿又疯狂地扇自己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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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洪财在地上满地打滚,浑身上下沾满了尘土,和着眼泪鼻涕,一张脸泥泞不堪,可他似乎全然顾不得这些,整个身体突然开始猛烈抖动,迷离的双眼急迫地四处搜寻,口中不停地重复着:
“我的烟呢?我的烟呢?我的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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