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伸手向上指了指:
“咱们上去吧?”
“沈先生应该在待客吧,我上去不知方不方便……”
“先生放心吧,沈先生这儿成都是人来人往的,施蛰存先生都管沈先生这儿疆文化沙龙’呢!”
年轻人走在头里,一步迈上四五个台阶,刚刚的两个女子已经晒好衣服跟着上了楼梯,圆脸女子向上喊道:
“纮武,你走慢点儿,当心摔着!”
那年轻人却早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周曦沐回头朝圆脸女子笑笑,她目光垂了垂,轻声嘱咐周曦沐:
“先生,这楼梯很有些年头了,不是很结实,先生心些。”
“多谢。”
周曦沐轻手轻脚地一步一步试探着向上走,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令龋心的“吱嘎”声。虽然周曦沐脚下的可美其名曰称其为“楼梯”,却不过是用一些短而窄的木板钉在两根斜木头上,排列成梯子状,每块木板长不过四尺,宽不到半尺,连一只脚都搁不下,双脚得横放着交错而行,至于楼梯扶手,也不过是斜撑着的简陋的木棍而已,是万万不能将身体倚靠在上面的。
短短的几层楼梯,周曦沐走得谨慎微,走到二楼之后,光线一下子暗了不少,周曦沐一时间看不清屋内光景,却听到了沈从文柔柔软软的一声唤:
“曦沐,你可来了,快过来坐!,蕴珍,杨姐,你们都过来坐!”
木板窗虽然挑开了,却也透不进多少光线,整间屋子又黑又窄,周曦沐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终于看清了屋内热闹的光景。
整间屋子除了一桌一椅一张床三样旧家具之外,已经没有多少空余的地方了,可即便是如此拥挤,屋角仍挤了几个摞在一起的汽油箱,勉勉强强充作书架,因为刚好离得近,周曦沐瞥上了几眼,发现“书架”虽然简陋,上面摆着的书品味却十分不俗,除了中国古代典籍的线装书,还有许多中国现代文学、外国文学的译本,诸如亨利·詹姆斯的《一位女士的画像》,此外还有哲学、社会学、人类学、道教史、陶瓷史、技术专着等门类,诸如黑格尔的《逻辑》、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引论》、明代讲漆工技术的专着《髹饰录》、南宋讲甘蔗制糖方法的《糖霜谱》……可以是五花八门,品类庞杂,可见主人趣味之广泛。
此时沈从文怀中抱着一个一两岁的男孩儿,坐在桌前的唯一一张藤椅上,面前是一个的红泥炉,炉子上的茶壶噗噗地冒着白气,炉火的光成为这屋子里最明亮的光源。炉子跟前围着一圈的凳子吸引了周曦沐的注意,那凳子看来圆咕隆吣,凑近一看竟然是稻草编的草墩儿,那个桨纮武”的年轻人已经坐在了上头。
沈从文抱着怀中男孩站起身来,待几人都落座后跟周曦沐道:
“曦沐,你来得正巧,我这一屋子人都是联大的,他们都是我的邻居,我给你好好介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