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揪着细细的眉头,手心覆在他额头上,反复试了几次温度,似是试不出个所以然,她倏地起身弯腰,一副要以额抵额的姿势。
却在撞进那双清醒无比的眸子时,蓦地一怔,动作生生僵在半途中。
陆九霄轻轻掀了掀眸,嗓音微哑道:“烫吗?”
沈时葶屏住呼吸,正欲应声,却冷不丁被人摁着后颈压了下去。
额头贴在了男人的额间。
鼻尖与鼻尖似触非触。
“试出来了吗。”他淡淡道。
一瞬怔忪后,她猛地起身,眼眸微微撑大,“一点。”
“哦,那要用药吗?”他抬眸看她。
闻言,沈时葶将床头小柜上的碗盏捧起来,“世子先将解酒药喝了吧,酒未消解,不可用其他药的,昨日又少服了一帖药。”
这个“又”字,颇能体现出姑娘的不悦之意。
照这么个用量用法,几时才能将他的病彻底去除呢?
陆九霄眉头一抬,笑似的挑了下嘴角,看着递过来的棕色瓷碗,缓缓坐起身,靠在引枕上。
“手抬不起来。”
她一滞,只好捏起汤匙,一口一口往他嘴里送。
其间,气氛出其的安静。
待到一碗药汤见底,陆九霄瞥了眼空荡荡的小柜,“我蜜饯呢?”
沈时葶一顿,那小脸上的神情显而易见告诉男人三个字。她忘了。
“我去拿。”
说罢,她匆匆忙忙要起身,蓦地被人拉住手心,他那只“抬不起来”的手将人往回一拽,张嘴咬住那两瓣微甜的唇,轻轻吮了一下,还咬了一下。
“嗯……”她不得不单膝跪在床榻边沿,两手搭上他的肩。
正此时,门外传来“笃笃”两声。
尹忠道:“主子,贺都督来了。”
闻言,沈时葶挣扎了一下,趁分开的间隙道:“有、有人来。”
可陆九霄也不知发的哪门子的疯,方才喂他醒酒汤时还安安分分的,眼下像是被她一挣扎触动了机关,整个人又凶了起来。
沈时葶被他吻得险些喘不上气,仅能从喉间发几声“嗯嗯”以表不满。
须臾,男人松了手,往后退了一寸。
他拇指指腹摩过小姑娘白玉似的脸颊,轻轻刮了两下,引起她一阵颤栗。
“你能不能别动,让我亲一下。”
说罢,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望了她一眼,薄唇复又贴了上去。
而她果然不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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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凛进屋时,沈时葶正收拾着小几上的碗筷。
他余光撇了一眼,就瞧见小姑娘那红肿的唇瓣,他径直走向床边。
陆九霄懒懒地看他一眼,似是早知他要来,半点意料之外的情绪都没有。
贺凛在床前落了座,只盯着他瞧,并未有要先开口的意思。
终于,半响过去,陆九霄还是不耐烦地看过来,“你能别每回找我都跟哑巴似的吗,我会读心术啊?”
见他终于看过来,贺凛正了正神色,道:“昨日之事,你在圣上面前——”
陆九霄状似漫不经心地打断他:“知道。”
要装成毫无芥蒂的模样。
贺凛点点头,对他这副平静的模样略有惊奇。
既如此,他也松了一口气,“我先回了。”
“等等。”陆九霄喊住他,“二皇子何时能发兵?”
贺凛回头,“随时。”
闻言,陆九霄道:“李家迟迟没有动作,是因对圣上立四皇子为储还抱有希望,若是真到了希望渺茫,他们必会提前动作。”
贺凛皱眉,顿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李家是一团即将燃起的熊熊烈火,而陆九霄欲给这团火添一把柴,那把柴就是他自己。
一旦宣武帝对他愈发中意,李家便会愈发着急,宫变也会提前发生。那么,宣武帝也许会提前被逼让位。
而令贺凛惊异的是,他当真丝毫不顾念与宣武帝的亲父子情谊。
思忖过后,贺凛道:“小心为上,凡事过犹不及。”
这便是默认了他的主意。
贺凛转身离开,脚步忽的一顿,复又侧身问:“你还没娶妻,候夫人能准你纳妾吗?”
话落,床榻上的人神色一怔。
显而易见,他还未想过此事。
纳她为妾吗?
他确确实实,从来没想过。
但是现在,想想好像也无妨。
贺凛见状,微微提了提唇角。
这人再怎么变,骨子里的薄情也依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