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接风宴结束的很快,毕竟那长桌之上本来也没什么好饭好菜,侯俊铖让人领着那些士子下去休息,赵家堡里空了许多房屋,正好安排给他们,侯俊铖则自己泡了壶茶,和顾炎武两人一起留在堂中。
“刚刚那场接风宴,辅明在主位上看得仔细…….”顾炎武捧着从赵家找来的瓷茶杯,意味深长的笑着:“有些劣徒只吃了那碎鸡蛋,其他的饭食动也没动,辅明看到了几个?”
“六个人吧……”侯俊铖头也没抬,淡淡的笑着:“亭林先生猜到了?”
“也不难猜,石含山穷困贫瘠,你这红营又是上下一体,在山中熬下去,自然是要受苦受难的,更别说你走的这条路…….千难万险,连口腹之欲都控制不住的,必然不适合这里!”顾炎武叹了口气:“老夫明日就把那六人遣散回去,王而农不知哪里修来的福分,老夫那些学生跟着老夫走南闯北,老夫自度也没有藏私,都是用心教养的,却没一个人比得上你。”
“亭林先生过誉了!”侯俊铖脸上都有些窘色,赶忙帮顾炎武添着茶:“亭林先生不怪罪小辈无礼就好。”
“你倒是脸皮厚,连谦虚两句都不肯!”顾炎武哈哈大笑几声,啜了口茶,表情有些沉郁下来:“老夫如何会怪罪你呢?辅明你摆出这副模样,正说明你是个想要做事且做要成事的,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
“其实老夫很早就收到了王而农的信,老夫从康熙十年开始就藏在京师的亲友家里,清廷其实也知晓此事,之前清廷修纂《明史》还派人来寻过老夫,此事老夫也在书信里和王而农说过一嘴,所以他儿子拿着书信便直奔京师而来,也私下里与老夫长谈了一番。”
“但老夫没有立即南下,而是先去了西北,陕甘诸部绿营乃是当今战力最强的汉军兵马,若是他们也揭竿起事,陕甘居高临下威胁山西和华北,则清廷旦夕可灭,老夫知道之前吴三桂就派了人去劝降陕甘的绿营将官,老夫也知道他的使者大多被那些绿营将官绑了送给了满清,但老夫还是想去冒个险,能劝降一部,便能为反清的力量多加强些力量!”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亭林先生大义,小辈佩服……”侯俊铖由心底的泛着敬意,他对康熙时期了解不多,但河西四汉将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平定三藩的战争中,陕甘绿营就是满清的金牌打手,立下“赫赫战功”,顾炎武往陕甘而去,自然是冒着生命的危险。
顾炎武笑了笑,面色更加沉郁了一下,长长叹了口气:“老夫先到了平凉,想要劝降陕西总督王辅臣,他去年将吴三桂的使者信札一并送去了京师,满清的皇帝还赞他是‘疾风知劲草今日乃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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