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百姓一眼望不到头,马车板车将整条街堵得满满当当,顾炎武靠在商号的大门旁,笑道:“一两银子一股,在江南富裕之地,一个寻常百姓一年收入十两银子便算是丰收了,没想到永宁的百姓们竟然这么踊跃,这二十万股怕是用不了一天就能卖完了。”
“没了赵家压在头上,百姓们刚刚分了田,交了夏税之后剩下的粮食都归百姓们自己,消灭赵家的时候又分了赵家的浮财……”侯俊铖连头也没抬,解释道:“这段时间许多百姓跟着咱们干活,我们发口粮,他们连吃饭都不用花钱,永宁又是个穷地方,百姓手里的钱粮没地方花,有些余钱余粮才是正常的。”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百姓们信任红营!”顾炎武淡淡的笑着,朝街上的百姓一指:“辅明,你猜猜这些百姓之中清楚这股份一事的,有一成没有?百姓如此信任红营,莫说是入股什么商号,便是让他们捐款捐物,恐怕也会踊跃而来的。”
“百姓信任我们,但我们不能浪费了这种信任,不到万不得已,能互惠互利就不要搞捐款那一套……”侯俊铖摇了摇头,笑道:“日后商号办起来,开始盈利了,我是真准备给这些参股的百姓们分红的,要让百姓知道,跟着红营走就有肉吃。”
顾炎武皱了皱眉,语气有些犹疑:“辅明,商道之艰、制钞之难,老夫和邱知县都与你说的很清楚了,但你对这商号的发展,还是这么有信心。”
“我不是对这商号有信心,我是对红营有信心!”侯俊铖微笑着答道:“为什么工商难做?首先就是钱钞混杂,银子有银毫子、碎银、官锭、商锭,铜钱有康熙通宝、顺治通宝,乃至于前明的永乐通宝都在使用,纸钞有朝廷的宝钞,有晋商的会票,有江南的号票,还有江西的堂票。”
“这些乱七八糟的钱钞,价值各不相同,要做生意,单单是清算这些钱钞都得费许多脑子,商户自家都搞不清楚,更别说百姓了,还有许多奸商银商专以掺假的劣银劣钞混杂其中,百姓商民也无力分辨,拿去买东西便只能折价,中间的差价全给那些奸商赚走了。”
“其次便是高利贷,做生意嘛,有亏有赚,小本商家若是亏了本,大多是要借贷的,可他们能去哪里借呢?只能是那些豪商的票号钱庄了,可那些豪商巨贾是怎么发家的?无商不奸嘛!
“放贷前好话说尽,利率多么低廉,放贷之后便面目狰狞,利滚利的榨钱,那些豪商巨贾背后谁没有官面上的关系?他们说是高利贷,哪家小商贩敢否认?”
“还有朝廷和官府的苛捐杂税,好比永新一地,针对商户的捐税就有酒肉捐、屠宰捐、护商捐、兴学捐、皮货捐等二十几个捐税,永新的知县还算是‘鼓励工商’的,这捐税在江西都算是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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