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日夜,罗马十一区◇
看着桌面上已经快要冷却下来的红茶,戈尔德鲁夫穆吉克最后并没有忍住深深地叹口气的举动。端起描绘了玫瑰图谱的瓷器茶具,他先细嗅香气,再抿了礼节性的一口,仪态依旧无可指摘。93号“皮卡狄利”风味的茶香蔓延开来,多了一抹朱槿的醇厚花香。杜尔IV的泡茶手艺依然完美,并不受任何环境的改变动摇。
但就算是再好的红茶也不能减少戈尔德鲁夫的焦虑感受。直到室内的气氛产生了某种目不能视但微妙的变化,他才如释重负地放松了坐姿。
“怎么样,Lancer?你可以先实体化了。”他还多少有些不适应与灵体化的无形之人对话的别扭感。
“很遗憾。”
身着长衫的长者毫无征兆地出现。无论何人,即使对武学一窍不通,也能一眼看出这长者身上浓厚的习武之人的气息,单单是雪亮锐利的双眼,便闪烁着毫不动摇的矍铄的光。面容尽管能看出年岁之高,长衫下的形体却似乎毫无老迈佝偻的痕迹。
英灵们的召唤规则遵循着如同天演论一般强者为尊的体系。英灵的强力程度,在召唤成功的一刻起,便是能被数值化呈现在御主面前的信息。而对于戈尔德鲁夫而言,他已然清晰地认知到这老者的特别之处。相比起通常被认定为更加强大的青年时代,眼前的Lancer颇有一种老而弥坚的气息。尽管无从想象若是自己所召唤的是青年时代的Lancer会是何光景,戈尔德鲁夫对于自己所连系的这一侧面的Lancer毫无异议与怨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戈尔德鲁夫吁了口气。
原本也并没有抱以在圣杯战争之初就要开始收割的急切愿望——他主张更为优雅而确实地赢取胜利。“总之,先说明一下打探到的情况吧?Lancer?”
“感激不尽。总之,统共探查到了三组可以确定的人马之位置。”Lancer以完全客观的语气,不带感情地陈述着所见。
“首先是Caster的御主。可以确认是一位来自吾之母国的魔术师,已经在斗兽场近侧的旅舍布置了工房。谨慎起见,吾尚未涉险探究其中,而Caster也暂无外出搏杀的意愿。”
戈尔德鲁夫点点头。是位慎重的同道,但并非什么太坏的消息。他并未将相雅在旅店中设置工房视为一种无谋之举。对于出生于更为显赫的魔道世家的“不死鸟”穆吉克而言,在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中设置工房是有悖信条的不雅举动。
“其次是吾未能得手的那位Saber的御主。”Lancer的眉间高耸起了不快的纹路。但戈尔德鲁夫挥挥手,像是尝试挥赶开不快的情绪一样:“也算是一次成功的尝试,毕竟至少证明了Saber的御主绝非常人。不是有什么特别的遗物,就是血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继续?”
Lancer默默点头。“而Rider的御主,那位自东洋到来的死灵魔术师,似是将北郊的某座墓穴作为了自己的据点。”
这一次绷不住了。戈尔德鲁夫的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
“哈???”
探听到的消息的偏差似乎有些大……
不仅是魔术体系变化,连暂居地点的选择都变得这么……不讲究了?
按照原本的了解,被悄悄流通入日本的遗物唯有一件。借由法政科盘根错节的资源,没花什么功夫,戈尔德鲁夫便察觉了那位神秘买家的身份。被扫地出门的一位阿其波卢德——虽然并非嫡流而是旁支,能正面战胜一位从“君主”家系出生的魔术师也实属令人心花怒放。
但是眼下看来完全不是那回事?
◇◇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女孩揉了揉眼睛,快速但仔细地打量着罗马第一大学那标志性的红砖墙边投下的一片阴影。但眼下它正貌似人畜无害地静静保持着不变的姿态。这是没有月亮的夜晚,而罗马那以高情商的语气会被形容为“保持古朴”的市政工程确保了街道上丝毫不被人工灯光污染的古旧气息。
得赶紧走——女孩一边在心底反复咒骂着在期末周期间摧残着自己身心的副教授与某个课堂噩梦,一边低头匆匆赶路。想到近期流传的吸血怪物传闻,她更加加快了几分脚步。于是,理所当然地,她没有注意到背后鬼鬼祟祟从侧门溜进建筑内的身影。
[尊敬的魔术师雅各啊,你是真的连哪怕一点点自尊心都没有吧?]
像是绕开了听觉神经直达意识之中的交流,熟悉的揶揄语气,尽管并没有恶意的味道。
“下水道居住的老鼠不需要什么自尊。”雅各简短但也略带笑意地回答。如果眼下周围有目击者,这种自言自语的模样想必会显得十分怪异。
[你在嘲讽余也不幸沦为了下水道居住的老鼠么?真是好大的胆子哪,连那个热爱建筑学的家伙可都不敢这样与余说话。]
“都已经变成了共犯的时候再说这个好像略有些迟了吧……Rider,你能搞清楚哪里是存放血液的冷库吗?”
他非常明显地感受到了Rider不屑的一声轻哼。[快到了,这种事光从两个拐角后那个房间的巨大的占地面积就能推测出来吧。不过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会对血液的需求量大到都需要来医院的冷库窃取的地步?]
“这个嘛,大概是因为我是废材死灵魔术师吧。就算住在魔力充沛到外溢的墓穴里,尸骨也要多少有多少,可是需要用到血液的魔术还是需要点稳定的来源的么。”
一边说着,雅各一边猫下腰,开始用随身携带的钳子对付那看似安全的门锁。突然,感觉到腿侧被织物拂动带起的触觉,他诧异地转头,看到哈特谢普苏特微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后直接将手覆上门把。
意识到她的意图的时候再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轰隆一声,装载了防盗系统的安全门毫无招架之力地撞击着地面,雅各默默地将身子缩到一边,略微心虚地计算着哈特谢普苏特的力量。他想起召唤成立之初呈现给自己的信息,小声嘟囔:“不是说是筋力C+么?我还以为就是正常人的水平。”
“圣杯战争的衡量系统又不是大学评分系统,你以为C+是将将合格的意思吗?”哈特谢普苏特已经更心急地探到了一排贴满了标签的冷柜前打量,“人血浆蛋白、浓缩红细胞、洗涤红细胞……呃,Master,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哪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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