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怎么回事呢?从来没听说会在这样的季节里有雾天啊。简直是气象学的历史性事件。”
一边说着一边在手忙脚乱地挨个接过唯一的一副望远镜的,是几名留着明亮色彩的潮流发型的青少年——托这个时代的社会文化的福,即使是相当身无长物的一部分人,也终于找到了一条轻松愉快的职业道路。
一边腹诽着一边缩回头,虞相雅转向身旁仍然没下便装的Caster。
“听起来还是有眼尖的YouTuber注意到了呢。这次会被怎样报道出来呢?”
“你听起来倒是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Caster弯起眼角看她。
“让Assassin的御主操心去吧。不过……”
再度探出头,相雅定睛去看那几人手中仍然在挨个传递的望远镜。有些眼熟,似乎是爱好者级别的天文观测活动的利器。而这几人的兴致也高到了危险的地步。她叹了口气。
去而复返只在片刻间,而相雅的手中多了件战利品。Caster嘴角微抽,他望了一眼正拖着呆头鹅似的步子散去的、顶着五颜六色发型的人群,再看看相雅:“还是用的老办法吗?”
“不然呢?至少从我听闻的情况来说,欧陆的青少年可不是能用理性交涉的群体。”见Caster没有要使用的意思,相雅自顾自地凑近了镜片,举向先前那几人注目的方向。
“不过为什么一群胸无点墨的家伙会带着这样专业的望远镜……”现在再想这个问题也有些迟了,人都走远了。她哑然失笑,细细旋动着旋钮来调整焦距。
倘若Caster先前的探查无误,那么这便是那些被播撒下的“种子”开始发芽的成果。以全然不在意神秘外泄的姿态构筑起来的,需要庞大规模的魔力支撑的术式,此刻应当已经在某处全力运作——镜头恰在此时变得清晰起来,雾中景象,在她滤除了干扰的视野中一览无余。
“……还真是这样。大概会被当作严重的化学品泄漏之类的事情来理解吧……新闻标题我都已经替他们想好了。”
眯眼看向远处那由于极高浓度的魔力而聚起的、呈现出雾状的景象,Caster从御主那强作事不关己而略带恶作剧的轻松语气里,捕捉到了一丝和眼下的自己相似的焦灼。
“但我们得赶紧过去。Caster——拜托你了。”
◇◇
急促的脚步声在昏暗的地下甬道里一路遗留下余音。如果仔细听去,或许能够从中听出跨出每一步的距离和分量——仅仅是一种可能,因为正在奔跑的一人,身法是寻常人类难及的矫健轻盈,速度更是超出了人体的极限。
“小蕾雅,还好吗?可千万别被甩下来了!”Saber以毫不气喘的余裕回过头发问。背上的女孩简直轻若无物,几乎没有负重的实感,令她甚至时不时担心,会在回头时才察知御主失踪——她不得不频频确认御主仍然安好。
“这么说来我也是一种Rider了耶。我没问题,但是,Saber,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脚步一点也没慢下来,Saber下意识地追问。“你发现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还怎样形容。像是在闻到越来越浓的气味一样,但是……并不是真正的气味,只是一种抽象的感觉。”一只手保持着勾住了Saber的肩膀,以防摔下去,蕾雅用另一只手挠了挠鼻子,深深吸了口气。
“等等,我明白那是什么了——那就是刚才虞小姐的妙妙魔术课堂上说的‘以太’吧!”
Saber脚下疾奔的步子,也几乎在蕾雅顿悟的同一瞬间,收住了全部势头。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打量着正在翻腾、有节奏地涌动着的地面,暗暗衡量着其下埋藏着的究竟是什么新的危险。
蕾雅小心翼翼地从Saber的背上滑下,轻轻落地,从她背后探头去看向同样的方向。
一般按照恐怖电影里的走向,下一步就是有东西从地下扭动着一跃而起——她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将这不吉利的念头赶开。手机却在口袋中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
号码并未显示联系人,似曾相识的尾号和+81的区号却让她恍然大悟。按下接听键和免提键,蕾雅不安地看向Saber,眨了眨眼。
“蕾雅小姐,我就长话短说了——你们的周围,是不是也弥漫着不明源头的、浓厚蒸汽一样的魔力?或者用Rider的话来说,‘已经接近于真以太’的气息?”电话那头传来略有些沉重的吐气声,秋村雅各的声线也似乎在信号的传递间有些走了调。
“……是,但是‘真以太’又是什么?”
“仅仅在神代理论可及的魔力——虽然可以这么标准化地回答你,很遗憾我也对此没有什么实际体会。或许可以之后由Rider来好好说明,”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的声音,似乎不言自明着声音的主人正在一刻不停地迅速移动着,蕾雅的手指僵硬地捏紧了手机。“总之,听我说——我们见到的,很可能是同一种东西。Rider感应到了有无法计数的小规模的魔力正在迅速聚合、连接成极其庞大的整体。”
蕾雅茫然地环视着身周。圣伯多禄锁链堂那简陋的地下走廊毫无一处吸引视线的焦点,她于是下意识地看向唯一一扇正微微透出正午时分光线的、通向地面以上的小窗。
“等一下。雅各君,你眼下身处的位置是?”
尴尬的一瞬停顿,她听见雅各不自然地干笑一声。“嗯,我在方向上有罗马第一大学的附属医院的……公路上……Rider的‘爱驹’上。”
“你……”并未察觉出雅各真正的尴尬原因,仅仅是出于原住民的地理常识,蕾雅感到片刻的词穷,“雅各君,那是接近于三公里外。你是在告诉我……我们要对付一只体型规模可能长达三公里的怪物?”——会死的!她的嘴角和手指因为这念头而不听使唤地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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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好像确实是这样——等等,Rider!”
嘈杂的信号干扰声让蕾雅拧着眉头按下音量减键,但甚至还未等到音量减弱,传出的信号便成了忙音。对上Saber无奈的眼神,蕾雅摇了摇头,“看来Rider他们也是一样。还是祝我们各自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