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水兴还在酝酿进一步深情表演的情绪,却猛不防听到夏侯楙那般说话,当即好像被人当头喝了一棒,心里的热情瞬间跌到谷底。
他抬头对上夏侯楙冰冷的目光,一时间惶恐焦躁,不知道眼前这个出了名的情绪稳定的人,今天是怎么回事。
“詹水兴,你我也不必装了,你去找我是什么意思我都知道,但我这一趟能来,是什么意思你未必知道。做人啊,不自知很可怕,不外知更可怕,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心里都要有个定数,你心里有定数吗?”夏侯楙缓缓开口,语气沉静。
“大哥……”
“不要叫我大哥,我从来都没有你这个小弟,以前我帮你,是因为水神教不管怎么做,至少能为乡邻带来福利,能稳定溱河两岸。可你拿自己当什么了,你以为你是关外那些游牧部党么,你以为你万人之众就可以兴风作浪了么,你还不把知县放在眼里,一个知县掌管几万民众,不比你有实力么!我是你什么大哥,我跟你有什么情分可言!再换句话说,你真拿我当大哥了么!詹水兴,你的聪明劲用错地方了,你以为你和公主那些贱事是皇家秘闻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詹水兴听到这,整个人身上几乎没有任何能支撑他跪着的力量。他也不敢抬头看,那段脖子长在身上就像是一段朽木,似乎轻微一动就会支离破碎,遗落圆滚滚的脑袋。
“你竟然还能厚着脸皮来找我,无非是说蝉鸣计划我也有份,呵呵呵……詹水兴,一个通奸皇室,一个通叛蜀谍,你知道朝廷有一个机构叫绣衣使的么,他们对威胁到皇权和给皇家抹黑的人是怎么处理的你知道吗?”夏侯楙几乎是跟詹水兴摊牌了,他收到河运总管给他递来詹水兴的手书时,他就想好了这一套说辞对付詹水兴,他忍了很久,也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今天这个机会。
詹水兴瘫坐在地上,他昂起头颅看着眼前巍然不动的州府刺史,:“大人,蝉鸣计划中,通叛属敌你们夏侯兄弟全都有份……”话说的似乎是逼到绝境,但语气上已然气势全无。
“老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么,你这个破计划早就在士大夫之间流传开了,你背后投了多少家,你自己心里清楚,老夫想要去解释这个事,易如反掌,夏侯家以护国公的身份统领百官,还需要老夫去解释什么?”夏侯楙站起身,已经不想再同犹如烂泥的詹水兴有任何交流。
“夏侯~刺史……我,我……”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人生在于进退二字,想明白了天高海阔万物自然。”夏侯楙说着整理了腰束衣衫,抬腿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说道:“詹水兴,往后的路还有得选,但要怎么走,可切记提前想清楚了。”
十一月的午后,太阳慵懒的像是偷夜的汉子一般,只有冷白的光芒照亮大地,却并不掺杂任何温暖的情愫。
夏侯楙从后院走出来,夏侯晚和逢乐官正在一棵柏树下喝茶,夏侯晚抬头看到大哥面若冰霜,当即心里惶惶不安,不敢与大哥对视。
“走吧,这顿饭吃的潦草,香坛寺的花茶和点心却还在等着我们呢。”夏侯楙几乎没有停留脚步,他一边说一边接过仆人手中的大氅,朝轿子走去。
夏侯晚站起身整理衣衫,猛不防对逢乐官问道:“老爷情绪是不是有点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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