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忧以为自己听错了,试图再次确定:
“真的假的?你愿意蒙盖头?你们山东不是规矩礼仪最古板吗?岂会容许我娶你嫁?”
高长恭闻言,黝黑凤眸噙笑,眼神坚定。
“天子是我亲戚,兰陵是我的封地,在我管辖的地盘上,我的规矩就是规矩,谁敢笑话我么?更何况,我又不是没蒙盖头嫁过你。”
元无忧愣住,“何时?”
“女魃庙。”
“哎呀,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高长恭黝黑凤眸微眯,眼神凝重怨意道,
“就是那时,你对我说了好多情话,说为我而来,要与我并肩作战,说来赴约娶我了…你都忘了吗?”
“没没没,当然没有。”
“你还说,不许我纳妾,可我从始至终只有你,只与你动过心。”
“……”闻言,元无忧觉得自己这辈子栽了。
高家兄弟一个像狐狸,风骚勾魂,一个至纯至真,爱的坦坦荡荡独一无二。
面前男子故作不甘地逼问,“说话啊,你不愿跟我结发成亲了吗?媳妇?”
“……我不跟你成亲,还能跟谁啊?”
俩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的目光碰撞瞬间土崩瓦解,对着笑起来。
高长恭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哼道,
“听闻今天席间,有人说我嗓音粗犷,我这嗓子……哪粗犷了啊?”
元无忧无奈道,“不粗犷啊,我家小憨这嗓音多好听啊,跟青葱少年那么脆生,”顿了顿,她忽然笑意盈盈地看向身旁男子。
“你对我,也有点夹着嗓子说话了。”
高长恭一愣,随即哼道,“我哪有夹着嗓子说话?我说话一直都这样啊。”
“哦,对了,这闲话也是听高延宗说的吧?”
她一提高延宗,高长恭忽然眼神落寞,犹豫,叹息,
“其实五弟和我是一样保守的人,只不过他和我选择了截然相反的路。我表里如一的坚守忠贞,而他是孤掷一注的把忠贞给你,也许他自此以后就能放开手脚,更加没拘束了,但他绝对是足够信任你,足够爱你,才把童男的第一次拿来给你开荤。”
“我知道,但你俩真让我伤心。一个死活不跟我踏出那一步,一个跟我睡完,又好像没事人一样。”
“他和我本质上都是极度看重贞洁的人,但我们走了两条截然相反的路。我在意的表现是严防死守,不给任何人机会。不绝对信任能得到回报,就绝不托付。而他是破釜沉舟,唯恐守不住,他就破罐子破摔。”
“啊?”高长恭突然为高延宗说话,毫不避讳的分析起来,元无忧愣住了,就瞪眼听他说着。
高长恭黑眸微垂,自顾自道:
“面对在意的贞*,我是拼命死守,他是逼自己放荡,逼自己不在意。就像面对自己的恐惧和伤疤,有人想疗愈伤口,而他是直面伤口,去刺激伤口溃烂,即便痛苦,他也会让自己痛到麻木……”
顿了顿,他明明在说弟弟的事情,却感同身受的,语气愈发低哑,悲伤:“就像溃疡烂到深处才好一次挖除,越在意自尊越去践踏,捣碎,直到麻木,再面对时就稀松平常,不再在意。他从来这样,破罐子破摔。”
“可我没想让他破罐子破摔,我确实……最初有些轻视他,可我并非负不起责的人。”
“他对外营造风流放荡的名声,他孤注一掷的同你,就是想跟你豁出去的…跟你吃透了,发泄够了,自此先入为主,以后即便有什么变故,他都不再畏惧,即便再受辱,他想到初次是跟你的,应该都会有些欣慰吧。”
屋里兄嫂二人不谈夫妻伉俪,却大谈他那个处境窘迫地弟弟。
而与此同时的外屋——
因实木墙壁并不隔音,屋内的对话高延宗也能听得大概,但他没心情细听。
此时的高延宗坐在矮榻上,正心事重重地给自己把脉,白净泛红的额头浮现出冷汗。
遭了……脉滑愈发明显,但他近日吃饭都连不上顿,不会积食,更不淤痰,顶多是脾胃虚弱。幸亏自己手腕有伤,她无从下手把脉,否则又不知要闹出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