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幸福又迷惘。
黄昏将至,云霞染红西边的天空,太阳像个大大的橘子,一半漂浮在天空,一半沉入墨蓝色大海。
夏绿凝焦虑不安,她站在自家大门口,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忐忑不安。
就在夏绿凝也不清楚自己为何紧张迷茫时,明澈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他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浑身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强大魅力。
突如其来的幸福淹没了夏绿凝的心。
他凝望着她,眸子里透着闪闪发亮的光,他们俩不约而同微微颤栗了。沉默里,他们听到了风的吟唱,触到了春的深处。
“能邀请你出去吗?”明澈小心翼翼地试探夏绿凝,他有疑虑。
因为美丽的少女也许是含苞待放却生满刺的玫瑰,他难以揣测迎接自己的究竟是花的芬芳还是刺的尖利。
夏绿凝含着娇羞的笑点点头,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勇气,大胆而快乐地追随明澈的脚步。
暮色中,明澈透过夏绿凝流转的眼波,读懂了她喜悦的心,他也初次体验到快乐的滋味,贪婪地欲将这感觉挽留得久一些。
有多久没有这样快乐过了?明澈想永远抓住这幸福时刻。
“有没有,觉得我太过轻浮冒昧?”他一边走,一边忐忑地问。
夏绿凝摇摇头,羞赧地低头。
明澈注视着夏绿凝,他喜欢她娇羞欲语的模样,仿佛静夜里含苞带露的花蕾,美得令他无法挪开目光。
发现明澈痴痴地盯着她,夏绿凝脸红了,夜色掩盖了她的慌乱。
“不能让父亲发现了。”夏绿凝说,小脸上却洋溢着难以遏制的兴奋。
明澈也笑,他看出她虽然胆怯,却快乐着。
“你父亲不管你吗?”夏绿凝仰起脸,天真地望着明澈。
夏绿凝的话音未落,明澈脸色突变,他温存不再,脸色阴郁可怕,一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他避开夏绿凝,目光投向黑沉沉的苍穹,生硬地回答道:“我父母死了。”
夏绿凝懊悔不已,不安地垂下头,用她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说:“抱歉,我……”
明澈在黑暗中握紧拳头,他浑身僵硬,似乎在竭力控制情绪,以至于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夏绿凝恍然若失,自己对眼前这个人了解的太少了!
她有些害怕他,也后悔自己的轻率行为,她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跟他出来过。
等到明澈终于逐渐平静下来,夏绿凝几乎要哭了。
明澈发现了这一点,慌了神,他盯着夏绿凝扑闪的大眼睛,预感自己快要失去她了。
恐惧掠过明澈的心头,他近乎绝望地一把抓住夏绿凝的小手,喃喃地,带着哀求的语气,说:“别走……”
明澈握紧夏绿凝的手是那样冰凉,又那样坚决,他像是抓住了一件即将丧失的稀世珍宝。
夏绿凝想要挣脱他的手,但他抓得那样紧,对比之下,她的反抗显得如此微弱。
许久,他们俩都没有说话。
明澈不安地注视着夏绿凝,他始终握着夏绿凝的小手,眼神渐渐温柔了许多。
“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夏绿凝打破了沉默。
“你在牵挂我?”明澈问。
“我……”夏绿凝又垂下了眼帘,黑睫毛扑闪扑闪,她哭了。说不清是悔恨,还是害怕,反正她哭了。
明澈没有发现夏绿凝的眼泪,他沉浸在自己的感动里。
一股细细的暖流在明澈心底悄然蔓延,东躲西藏这么多年,看尽了人间冷眼,经历了多少世态炎凉,明澈的心早已失去了温度。
何谓爱,何谓暖,他从未体验过。而,此刻,他感受到了。
“我去了沼泽地。”明澈想起了疯疯癫癫的自称费代里戈老公爵的人,若有所思,“我认识了一个叫费代里戈的人,他自称老公爵。这人很怪癖,一直处在疯子与智者的边缘,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嘘!”夏绿凝急忙阻止明澈说下去,“别在埃拉城里提这个,让伯索公爵知道了,会把你扔进监狱的。”
明澈奇怪地问:“为什么?”
“我……”夏绿凝顾不上自己的情绪了,告诫明澈,“我听老人们说起过这位老公爵,据说很多年前他被伯索公爵篡位谋杀,你见到的也许是鬼魂?千万别再靠近他啦,太危险了!”夏绿凝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样子可爱极了。
明澈不由得笑了,被人关心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妙,仿佛品尝千年佳酿,令他愿意沉醉不醒,他太享受这种感觉了!
“放心吧!他伤不了我。只是他谈到一件奇怪的事,他要我帮他拯救埃拉城,莫非埃拉城有什么危险吗?你常年居住在这里,有没有听说过什么?”
“最近大家都在议论埃拉城里出现了狼人,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夏绿凝害怕了,她想起了丛林中的狼人皮耶罗。
“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明澈吹了个口哨,一只哈斯特鹰卷起大风,稳稳地落在他们面前。
明澈拉着夏绿凝的手走向巨鹰,他们坐在鹰背上,巨鹰挥动翅膀,冲向群星闪烁的夜空。
夏绿凝没有想过,自己某一天会飞向天空,她睁大好奇的眼欣赏夜空神秘的美,又闭上眼感受呼啸而过的风。
世界如此新鲜,如此奇特,这是她从未料到的。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明澈在夏绿凝耳边轻声吟诵着,双手紧紧搂着她纤细的腰肢。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夏绿凝轻声应和着,她的心像一朵芬芳馥郁的花儿,缓缓盛放。
“若有机会,可否愿意同我重返故国?”明澈问。
“我愿意。”夏绿凝甜美的声音宛若天籁。
“我要带你重返故国,拿到属于我们的荣耀。”黑暗中,明澈的神色又变得阴沉,比沉沉的夜色还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