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狼藉。吸食毒品的瓶瓶罐罐、导管锡纸随处丢弃,又被成堆的餐盒、易拉罐、碎玻璃所包围,松野感觉自己仿佛正置身于一处垃圾场中。气味更是难闻,发霉的味道,腐败食物的气息,尿味,屎味,刺鼻的金属味,统统混合在一起,然后形成一股强劲的、独特的、令人窒息的毒气。它不断刺激着他那隐藏在口罩下的鼻息,似乎是想将他直接熏死。
那人死在厕所里,貌似正要小便。可他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拉下,就直接倒了下去。他的脑袋扣进了马桶里,一条胳膊搭在水箱上,另一条胳膊被压在了身下,而他身体的剩余部分,则十分扭曲——两只脚向上弯曲着,膝盖紧贴地面,就像是在朝大地下跪一般。他很瘦,瘦得早已失去了人形。
不是凶杀,不是意外,就是吸食毒品过量导致身亡。可他女友坚称:他只吸食了一小袋。她也吸了毒,她正在满是垃圾的客厅里痴呆一般坐着。马瑞也在那边,他刚刚审讯过她。除此之外,房东也在,正是他报的案。他是来收房租的,可没曾想,直接目睹了这起惨案的发生。房东一脸痛苦,又一脸愤怒地立在一旁。
松野在卧室的床头,看到了一支已经打光的d-09注射器,和一袋印有蛇盘针头图案的空空塑料袋。
“探长,是极上冰的货,”尤金沉重地说,“他们又开始散货了……妈的,这才几天?这帮畜生,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松野是被亚拉尔派过来的,因为监督委员会又来找他麻烦了,亚拉尔是想借机支开他。他自己也不想同那些教条客打交道了,于是便很欣然地接受了任务。昨天下午,他还试图让伊莱丝·莫斯帮自己同监察委员会解释一下那天的真实经过——他只是送她回家而已,并没有跟踪对方。可没想到,那个女人不仅没答应,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向自己乱发了一通脾气,这让他很是生气。他想:大姐,好歹我也是帮过你的人吧?你就这么报答我是吗?
他只想尽快遗忘那些令人烦心的破事,于是,他很快投入到工作当中。
“女的注射,男的吸食?女的没死,男的反倒死了?”在观察一会儿后,他问。这实在有些不符合常理——直接注射,可比蒸馏吸食死得更快……这怎么还反过来了?
尤金耸耸肩,“也可能是他本身有什么疾病,然后再加上吸毒,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松野蹲下,用戴着手套的手捏住塑料袋的一角,然后提起。蛇盘针头图案下方还有一排小字——I-99,欢乐无限。
这是个全新的型号,松野从来没听说过。在极上冰的d系列大放异彩之后,这种传统的合成毒品便十分少见了,仅存的Y系列也是限量供应的。而且,这玩意的制作成本要比d系列高出许多,所以松野想不明白,极上冰为什么还要研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东西。
“走,去那边看看。”他决定去会会房东以及那人的女友,以便得到更多有效的信息。他将针头和塑料袋分别装进证物袋。
女人叫康格娜,二十六岁。目光呆滞,眼神涣散,皮肤干燥,尽显衰老,下巴上满是又红又大的痤疮。她看起来不像是二十六岁的年轻女人,反倒像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她的状态有点不对,她在不停地喘着粗气。
马瑞一见到松野,便置气一般扭过头。
松野心想:我到底把你小子咋了?这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还在跟我闹别扭?娘们吗?哎,算了,不想了,正事要紧。
“哪来的?”松野将装有塑料袋的证物袋拿给女人看。
但女人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一动不动,继续喘粗气。
“嘿,问你话呢。”尤金试图唤醒她。
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痴痴地看向松野手中的证物袋,她眼前一亮。“嘻嘻,星星,”她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黑黄牙齿,“嘿嘿,星星,给我……我要星星……嘿嘿,好美……”说罢,她便伸出双手,作出讨要的动作。
松野不禁一怔。因为他知道,这是d-09反噬宿主神经细胞的前兆,不多时,她就会变成只懂伤人的怪物。这人,根本不可能再继续问讯了。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真他妈寸,这种极低概率的事件,又他妈被我撞上了……为防止证物被破坏,他连忙后撤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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