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县县令詹奎出自湖南大族,堂堂正正的二甲进士出身。
进京赶考时,宗族内耆老就已告知生存之道,亲科举远勋贵,詹奎牢记在心。
但倒霉催的,他当了长安县县令。
长安县、万年县,天下最尊贵的两个县,县令级别高达正五品。
长安县令、万年县令,天下最倒霉的两个县令,不但上官惹不起,很多时候,下面的属官也惹不起。
上任不到一年,他平均每天升起三次辞官的心思,细细算来,今早办这起过户,正好是他第一千次想到辞官。
满一千了,终归该有点奖励。
李盈上门了。
当詹奎听说李盈去而复返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宅子的事有了反复,这可不兴退房啊,官司都不好打。
幸亏,李盈不是为了这事来的。
李盈发现勋贵与科举间的关系之后,自我介绍时,便会有的放矢,比如初见詹奎,他自我介绍为“李守中的侄儿”,别管李守中还在不在任上,他是科举体系。
詹奎并没有太多亲近,他是五品官,论行政级别,他比贾政还要高上半级,着实不需要对一个棋侍怎么样。
棋侍,宠官而已。
如果不是李盈打着绍宁帝的幌子,詹奎完全可以不见他。
李盈也不会因为对方冷淡就怎么样,只要对方把他当成个人,就足够了。
“詹县尊。”李盈组织组织语言,直入正题:“陛下为弘扬孝道,命我做《二十四孝图》刊行天下,今日来见詹县尊,是想借长安县衙外墙,做几幅画!”
詹奎眉头轻皱:“《二十四孝图》?”
“正是,在下认为,百姓多不识字,若只用文字,怕是不能很好将陛下的圣意传达下去,但配上图画就不一样,图画简单易懂,百姓见得熟了,再稍加讲解,就能起到传播效果。”
詹奎想到了他的绘画技能,便道:“你带图了吗?”
“带了。”李盈取出了几张,“时间太紧,我只做了这几幅,詹县尊请看。”
詹奎接过纸张,一一翻过,微笑点头:“果然是《荒唐言》的丹青手。”
李盈笑笑,“这两种图,县尊喜欢哪种。”
每一孝,李盈暂定了两种画风,一种是符合当下的国画风格,他画的不是很好,另一种则是后世流行的二头身、三头身小人的风格。
《荒唐言》已出了五期,看过的人对这种画风并不陌生,詹奎寻思片刻,便问:“本官有个疑问,请李棋侍解惑,李棋侍为何要把人的头画得这么大,身子画得这么小呢?”
“我喜欢这种,表情能更好的突出,画漫画,文字较少,这种头身比可以让读图人更多地把视线放在人物脸上,喜怒哀乐一目了然,读图更加直接便利。”
詹奎微微点头,又问:“头身比?”
“头部大小占身体的比重,一般的,成年人身高以九個头部高度为完美,即九头身,这种是二头身、三头身。”
詹奎细细品味,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九头身是不是太高了些,我认为,七头身为最佳。”
李盈笑道:“见仁见智咯。”
接着,二人又聊了绘画技巧,在这方面,李盈拥有着相当多先进的见识,尤其是人物画。
聊了一个多时辰,詹奎叹道:“京城有很多人说贤弟不懂丹青,所谓‘漫画’,只是托了画之名的笑话,愚人不懂,这才使竖子成名,今日见面,果然盛名无虚,贤弟若著‘画经’,我必收藏一套,”
“画经”……
李盈从未想过,不过好像还真行,有机会比划比划,“小弟才疏学浅,若将来有机会,等将兄长写进序章。”
先聊艺术,再聊公事,这是从太上皇那边学得技能。
初次使用,体验不错,二人关系飞速拉近。
詹奎呵呵笑着:“如此先谢过贤弟了。”随后又问:“贤弟可进学了吗?”
一般这个岁数,都不可能进学,问就是考不考试,若是考,考到小三关第几步了。
李盈答道:“正在群贤书院明先生那里读书,进学嘛,身披斩衰,无法应试,不过我族内同龄四叔倒是刚过了小三关。”
“哦?”詹奎顿时来了兴趣,“令四叔姓甚名谁?”
“李蒴,年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