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时间对任何一个渴望自由的犯人来说,都倍加珍惜。
似乎就在举手投足之间,空地上的犯人已大量涌进。甲区的犯人数量远远少于乙区,所以在林赤刚刚踏上这片用于犯人放风的空地时,犯人还主要集中在乙区出口的那一头,但俄顷间,对面的人流开始向林赤的这一头渗进。
林赤拖着沉重的脚镣,戴着冰冷的手铐,步履维艰地慢慢向这片区域的中央移动。他脚上的铁镣拖拽在水泥地上,擦碰出叮叮当当的锐响。
很多人开始向林赤所在的方向涌来,迎面之际,林赤忽然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从众人的揣度的注视中,林赤忽然感觉到飕飕的凉意。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是个生面孔?亦或是自己的这身桎梏引起了他们的好奇?
林赤环顾四周,发现和他一样装扮的犯人大有人在。可那些犯人神态自如,独善其身,自娱自乐,表情轻松,均肆意地沉浸在放风时间段自由的空气中,享受着不一样的时空经纬度。
林赤突然打了个激灵,他开始怀疑起此次放风的动机,甚至开始质疑那张纸条的动机。
难道,那张纸条是个圈套?其真正目的是想探知他的真实意图?
林赤内心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能造次,必须谨慎且相机行事。
此时临近傍晚,从西斜的太阳林赤可以判断时间应是下午四点左右。极目处,白雪依旧皑皑,上半天的阳光并没有消融更多的积雪,仅仅由铁丝网阻隔的东西两块男女单独放风区的地面上,积雪已被清理了不少,但在地面四周的所有角落里,已污秽不堪的积雪无序堆放,这些制冷源散发出的刺骨的寒气,四散在冬日黄昏的空气中,侵袭着在场所有的犯人。
所以这个时候,阳光显得弥足珍贵,在分割两块区域的铁丝网处,对于男监放风区的犯人而言,还存留着久违的阳光,因而,如同昆虫的向光性一样,多数的犯人均蜂拥而至,争先恐后聚集于此,享受着最后一丝暖阳的普惠。
而在铁丝网西侧对面,却是另一番景象,由于背光,那面墙后几乎寥无人迹。
也有例外,唯一一人低头靠在此处的墙壁上,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或是什么也没想,只是倚在那里发呆罢了。
看不清他的脸色。
林赤从他的面前擦肩而过,铁镣的响动甚至没有惊动他,他我行我素,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宛如身外一切都和他无关。
林赤不再前行,左拐到此人对面的铁丝网处,找到一个很窄的空档,跻身进了人群,背靠铁丝网,仰起脑袋,看了一眼即将隐退在楼后的太阳。
此刻的阳光,已无一丝暖意,所以,所谓的晒太阳充其量是一种心理慰藉罢了。
扬着脑袋的林赤,尽管没有刻意去注视对面那位形单影只之人,但他内心执着认为,此人必定是刘云雄无疑,在他的眉心,也必定存在一颗黑痣。
特立独行的他独自一人站在背光的阴影下,这说明他的内心是阴郁的,甚至对一些囚犯最渴望的、类如温暖和光明等等都已不寄任何渴望!他好像已经无欲无求,更对未来没有了期望,可以想象,此刻的他,内心是何等沮丧!
此人手脚并未羁绊,看样子并非重犯,这更能说明他没有理由不憧憬未来。
毕竟,活着,才是一个人最大的欲望!除非他已万念俱灰!
是啊,一个官至将军级的军人,其军旅生涯中,最耻辱的,莫过于成了敌人的俘虏!
想到这儿,林赤又想起那张纸条,也许那张纸条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而是自己人确切传递出的情报!
林赤依旧仰着脑袋,将目光从对面的那堵墙上,射向了广袤的空中。
天上白云朵朵,有飞鸟展翅翱翔。
林赤将手插在衣兜里,他的脑子在飞速地思索着。
……
与此同时,在林赤走出的铁门这一边的监狱四楼,一扇窗户的后面,静静地站着四五人。
松机关的机关长黑木瞳将军、行动处的渡边雪奈少佐以及李泉,还有两位是老虎桥监狱的典狱长武内次郎上尉和副典狱长陈炳松。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好戏即将开场的期盼。
楼下的两块男女放风区的一切人和物,尽收眼底。
林赤踱步的过程中,黑木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他。在林赤缓缓地靠在铁丝网上时,黑木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这笑意尽管风轻云淡,但被眼尖的渡边立即发现,渡边好奇问道:“将军,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黑木依旧目不转睛,沉声回答道:“可以看出,那位林先生还是有欲望的!”
“什么欲望?”渡边大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