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懂了,也只是回忆往事,在自己回到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面对冷眼相对的后妈,还有很嫌弃自己的老爸。
人跟人很难扯上感同身受,只是痛苦类比痛苦。
韩秋认为自己这一辈子都难以忘记那个对车说话的男人,三十来岁。
他不认识那个男人,但从父亲的口中听说过对方的情况。
异地他乡,辛苦挣钱贷款买房,老婆性格偏强势,孩子刚上幼儿园。
那样的男人你怎么能不心疼呢?那是千万个中年男人的缩影。
也许工作上他是好员工,回家是好老公和好老爸,但在车库里,他只是对车说话的男人,说着这座城市没多少人听得懂的方言。
我们不能要求一个人负重前行还没有委屈和怨言,无关性别。
我们总有不愿意戴面具的时候,只对车卸下伪装,当一回自己,是对这个世界的善良。
“羡慕我们干嘛呀,小天女,我们就是穷乐呵。我们羡慕你还来不及。”韩秋问:“没有目的地的话,那就开到哪儿是哪儿咯?”
苏晓樯重重地点头,一脸疲态:“还是以前好,大家相处都挺融洽,最大的矛盾也不过是因为喜欢谁谁,不喜欢谁谁。其实你们看到的有钱人,有时候还不如小孩子,至少小孩子脑子里不会有太多脏东西。”
“这些话我不该听的,有违你在往日同学眼中的小天女形象。”韩秋说。
“无所谓啦,这些话我也经常跟室友说的。”苏晓樯揉着额头。
“那行吧,既然你都说这份儿上了,我也说两句。”
“说两句什么?”
“忠告。”韩秋带着笑意:“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我想站在老同学的位置上,希望你一直都是那个小天女。赚钱是好事,当女企业家也是好事,但触碰底线就是坏事。注意保护好自己,人生又不是非当女企业家不可。”
“你这家伙……”苏晓樯没有说后半句话。
她降下车窗,看行人寥寥。
还没到午饭的点,就算是足够繁华的城市也显得落寞。
风吹起她的发梢,高楼大厦没什么好看的,她却看得入迷。
“这不是第一次遇上无礼的要求,我想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苏晓樯对着风说话:“有些合作就是集团高层在想办法给我使绊子,耍我玩。他们之中有我的亲戚,亲戚也不希望我接手我爸爸的位置啊……”
“烦恼总会过去的。我觉得你不应该研究集团高层的想法,你应该研究员工,研究做着那些基础工作的普通人。”韩秋打算给点建议:“你要挤进权力的中心,需要的不是高层的认可。”
“什么意思?”苏晓樯不是很明白韩秋的话。
“意思就是你把精力花错了地方。你老爸说你依靠了他的财富,就不能过度依靠人脉的意思,可能不是希望你独自蛮干,而是想让你培养点自己的人脉。知道为什么古代王朝皇帝不在朝廷里找谋士,却非要去深山里找不出世的隐士吗?”
“为什么?”苏晓樯大学学的是金融学。
她本身对历史也不感什么兴趣。
“因为朝廷已经病得很严重了,需要神医和猛药。大大小小的官员构成小圈子,圈地自荫,你用朝廷里的人来治理朝廷,见效甚微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要有科举,要有状元,还要有山间隐士。”
苏晓樯眼前一亮,这样的说辞她确实没听说过。
韩秋继续说道:“你要接手的是你老爸的位置,不是员工的位置,也不是哪个高层的位置。把集团比作朝廷的话,你是要当女皇帝的。武则天,知道吗?权力是自下而上的,利益是所有人的,用权力来压那些高层,用利益来让他们不敢翻面。武则天啊武则天,你也要有你的狄仁杰。”
“你是不是经常用这样的话哄女孩子?”苏晓樯笑着问。
“你猜对了,也是去了国外才练出来的。以前我跟女孩聊天都会脸红的,聊点不着边际的,就更开不了口。”
“看不太出来。”
“那是你认识我认识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