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岳城,昔日修罗族三大王城之一,于十二年前被望月宗攻克。
此后,以此城为分界点,修罗界中心血色平原被一分为二,修罗血月跟太虚白云于此处分庭抗礼。
十二年之后,望月宗消化完王城内一应敌资,有两位宗门高层因此城晋升金丹,并有数十位新的筑基战狼强者诞生之后。
于今年六月,望月宗以华岳城为起点,再起兵东进,跟修罗族激战无数场,双方各有伤亡。
华岳城,仆从军驻地。
往日军纪严整的军营内鼓噪成团,却是新自天元界而来的新兵太多的缘故。
作为统率中军六营的副军主,宋寒对这类混乱并不在意。
最多也就乱个一日,这些新军便就会被前中后三军瓜分殆尽,到时候自有老兵帮忙管教,立能让他们老老实实,知晓在这修罗战场内该当如何行事。
“自十二年前大征兵后,也就属这次征兵数量最多了,此次若不能攻克这血色平原,下一次大战又不知还要等多久。”
尽管都将下层武者当做炮灰,但炮灰也是要人生要人养的,损耗过多,也需要浪费时间才能补足。
“李师兄昨日便就传讯来,让我中军六营帮忙演训新兵,待调教好了,便连人带物资一起送至前线,此事万不可懈怠!”
宋寒转身对着身后的六位营主道。
都是跟随他冲杀多年的老将,无论是个人武力,还是战争经验,都是战狼筑基中的佼佼者,对他们的办事能力,宋寒还是信的过的。
六营营主们也都纷纷应是,只有一位营主站出身来,拱手对着宋寒道:
“分配给前军,中军的新兵,现都在华岳城中,我等可一并演训,只还有一营新兵,不归我前中后三军统辖,亦没落到华岳城内,却不知去到何地!”
宋寒眸光微凛,如假寐的猛虎睁开眼睛,周身气势随着眸光汇聚到那位开口出声的营主身上。
“柳青松,极西人,十七岁加入仆从军,于我麾下征战已有五十年有余。
这五十年来,你从武卒,升至灵狐,再至奔马,待到战狼,从一微末小卒,做队正,当幢主,再成营主。
我且问你,我宋寒亏待过你吗?”
同是战狼,实力也有高下之分,比实力差距更大的还有双方地位的差距。
宋寒积威多年,只一声诘问,便让柳青松如负重山,喘不过气来,但念及那一营新兵,乃是从极西征调而来,他仍是想争取道:
“军主未曾亏待过柳青松,柳青松也时刻铭记军主提携之恩,愿为军主尽全忠,效死力,只那一营新兵孤悬在外······”
“什么孤悬在外,这一营人马,既不愿受我前中后三军管束,我等也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你柳青松想管,他们还未必乐意!”
有营主赖豹站出身来替宋寒反驳道。
其余几位营主,也都纷纷出言。
“三军十八营,我仆从军立军之后,几百年来都是此编制,为得便就是优中选优,汰弱留强,以成虎贲,龙威那等精锐之师,现有人寸功未立,只靠着上人关系谋来一枚营主令,便就要在仆从军内新立一营,我全军上下谁人能服?”
“哼,血色原野内血精矿脉,秘境小界,上面的人都想插上一手,可也要看他们派来的人,能不能帮他们吃下这些东西!”
“听说那鼍龙营主,不过只是一奔马而已,便成极道意境,奔马也不是战狼,便是一尊血修罗,或就要让他损兵折将,也敢不知天高地厚,统率一营!”
一众营主对那鼍龙营讽刺嘲讽,抱着轻视鄙夷之心。
柳青松听在耳中,却也无力反驳。
除此营不融于前中后三军,被仆从军内兵将们视为来分夺好处的豺狼鬣狗,跟他们利益相左外。
也在于这鼍龙营主,实力不济,功劳未立,德不配位之下,确实很难得到这些以战功为傲的军伍兵将们的认可。
“就这样吧,那新营自有农军主为他们分派任务,我等无权干涉。
若老柳你放心不下那里的极西新兵,日后有机会,可去招揽一二,他们落于你帐下,还能多活几人。”
宋寒摆了摆手,又再给六位营主分派了一干任务。
总的而言,仆从中军的主要任务还是协助狼卫军守卫华岳城不失,前线征战,自有仆从前军六营跟虎贲,龙威两军负责。
一众营主领命而去。
赖豹跟另两位营主,却是目送柳青松去到其营地后,又再折返回来,三人聚在一处,朝着军需库的方向走去。
“真要去取那鼍龙营的物资?宋军主可都没让我们这么做!”
“这等事还等着宋军主来跟你说?我们做营主的要懂的揣摩上意啊,那鼍龙营一营编制都不满,孤军在外,宋军主还不让我们中军派人去援,不摆明了让他们自生自灭,让他们去死吗!”
“老赖说的没错,他们被吃不要紧,那一营装备若是被修罗族抢去了,那不是资敌吗,我们可不能坐视此等情况发生!”
赖豹,包京元,管柯,三位中军营主,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愈发兴奋,胆子也越说越大。
在去往军需库的路上,便就一齐接下一个给鼍龙营运送补给的任务。
此类差事,多由狼卫军派一队人马,并从仆从军内抽调几幢人马协同办理。
狼卫军本也不屑做此类苦差,见到这三位营主主动提出,无需他们派人,此事全权交给他们处理,倒也乐得轻松。
“物资补给,事关重大,补给必须运送及时,且必须保证不被修罗族所掠,但有失职,必治重罪,尔等可明白!”
负责军需处的是一须发皆白的修士老道,其一见三人过来,道出要领鼍龙营的装备后,顿知他们抱有什么心思。
只他无意干涉这些纷争,见他们既接下了任务,又自狼卫军手里拿来了调拨物资的符牌,公事公办的便就放他们带人去库内搬运物资。
“气血丸,祛毒丸,止血丸等各类丸药各五千瓶。
战具战甲三千套,伤损缺失后,可上报补损。
弩车三百架,战兽一百五十头,血生树种三颗,太虚白玉旗二十杆。
以及各类修建营地的灵性石材三十车,可供修建一营驻地之用。”
老道边喊边记,对于这些物资,是真补给到鼍龙营,还是补给到这中军三营内,他看起来并不在乎,若忽视掉他在符牌上给黄春上人告状的动作的话。
“得罪不起啊,李上人,潭上人得罪不起,黄春上人,老道我也得罪不起,唉,可惜老道师尊不争气,若他也晋升金丹,老道我哪里要受这等夹缝罪!”
在老道的哀叹中,赖豹三人欢天喜地的将一营物资瓜分。
至于补给队的任务?
说是三日之后启程出发,但按以往惯例,再拖个两三日也不成问题。
而那鼍龙营能在前线坚持这四五天吗?
赖豹摩挲着颌下黑须,觉得这口肉已经被他吞到肚子里,断没有让他再吐出去的可能。
······
鼍龙营驻地。
自凌楹跟苏青,这一对在刘乐天口中已是狗男女的主事人走后。
一整个营地内,都如临大敌般,便是休息,也都是互相背靠着背,着甲假寐,不敢卸甲离兵。
“也不用太紧张,太虚白月旗刚立,修罗族那边想针对我们,也要有反应时间,短时间内应当无事。”
刘乐天本人很紧张,但也知道不能表现出来,宽慰众人道。
他所言也的确在理,他们突兀落到此地,修罗族动作再快,也得先探下虚实,才敢调派力量来剿。
眼下这一日夜,众人当是安全无虞的,只希望一日夜之后,苏青跟凌楹能带着大批物资得返。
但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走到一众法修们面前,其开口道:
“各位应当也感受到了此修罗界的灵气,充沛程度,相当于我天元界二阶灵脉!
这偌大的血色原野,也只寥寥数地有此造化,我等落于此地,都是有仙缘的,只这仙缘能享几天,还要看我们自己争取了。
大家有何好东西,也别藏着掖着,尽管先掏出来用吧,若这处营地守住,今日大家掏出来的,他日定将有十倍,百倍的回报。”
说罢,其本人便从怀里掏出一袋草籽,让吴秀安带人去到营地外围种下。
有修士认出那是缠身草,落地生根之后,缠生灵肉身,吸吮生灵血肉,歹毒无比,但若有这一袋草籽帮忙警戒外围,却也能让他们安心许多。
道理谁都懂。
知晓此处灵气不俗,在这血色原野也属上妙好地。
但他们知道这是好地方,在这生存繁衍了无数年的修罗族又如何不知。
他们或因之前望月宗的攻伐,暂时退出了此地,但之后围绕此地的攻伐烈度,绝对不会小了。
但知道归知道,这些法修,也跟刘乐天一样,现在有腿难跑,眼下只能咬着牙跟着这一营新兵硬顶。
有几位阵法学徒站出身来,拿出阵盘阵石,合力在营地中央处布下一戊土黄光阵。
有炼器学徒,唤出法剑,铃铛,红布,罗伞等各类法器,在营地内部发现的地缝中镇守,以防有血妖厉诡自地下钻出。
有符师贡献出凡符,分给一干武者取用。
有傀师掏出傀儡鼠,傀儡鸟等傀儡,在天上地下,探查周边情况。
法修们忙的不可开交。
武者们只吃肉休息,却也无法修怪罪。
因都知道,待到真有情况发生,还是这些武者们上去拼杀。
而这情况,马上便就发生了。
谁也想不到,会有大股修罗,行至此处。
营地五里之外,波泰特勒住坐骑,眸光盯着那空中的傀儡鸟看了许久,方才伸手接过部下递来的强弓,一箭射空,讨厌的傀儡鸟顿从高空坠下。
视线扫到那空中白月,波泰勒只恨自己实力不济,无法弯弓射白月。
眸光再落到五里之外,放着跟天上白月一般莹莹白光的营地,其心中戾气更胜。
那处曾是他族人部落,一月前域外人魔大举来攻,他本欲率部落死战,却被王族要求退让。
一月过去,人族攻势稍缓,战场上始终未曾见到那些金丹人魔出现,王族又再蠢蠢欲动,让修罗各部自行组队游击,夺回失地。
临来之前,据情报,此地还无人魔驻守,他只需来此,建下修罗血台,便可映照修罗圆月,以将此地夺回。
但人魔果然狡诈多端,竟瞒过他们修罗耳目,悄无声息的在此驻扎有一营人马。
只这营寨,无坚墙宝树,无哨塔箭台,跟正常人魔所建营寨相比错漏百出,似一攻便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