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神庙前热议:
“不知宋氏会拿出什么瓷器?”
“宋氏烧窑越来越不行了,今日定无好瓷可呈。”
“宋氏乃窑神之后,如今却烧不出好瓷,可叹可悲啊。”
众人或摇头嗟叹,或窃笑私语,皆断言宋氏此乃最后一次参加窑神节斗瓷,再无翻身之望。
其中多有等着看笑话之人。
只待宋氏掏出瓷器,便可一睹其困窘狼狈之态。
督窑官缓缓打开瓷盒。
只见他面色一怔,竟只用两根手指,拈起了一片碎瓷。
全场哗然。
窑神节斗瓷之会,定汝镇官窑席位,何等庄重之事!
宋氏竟然拿出一块碎瓷片示人,简直荒唐至极,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宋氏拿不出和三大窑族一较长短的瓷器,汝镇之人早有预见。
可连一件完好的瓷器也拿不出,却仍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宋家已破落至此?连一件完整的瓷器也没有,竟持碎片登台,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李火盛已忍不住仰头大笑。
“今日斗瓷,宋氏即便自知败局已定,也不应只以一片残瓷登台,这样未免有些破罐子破摔,丢了体面。”
梁及物言语平和,然而字字透着轻蔑之意。
司马大千也点了点头:“宋氏此举,大大不该!不仅失了体面,更有不敬窑神、不敬祖宗之嫌啊!”
宋氏族人闻此,面色青黑如铁,羞愤交加,却无一言以对。
而周遭围观者,多是忍俊不禁,嗤笑之声此起彼伏。
宋千里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仿若雨落,手脚冰凉,心中慌乱如麻。
他分明记得瓷盒中所置,乃是族中匠首宋千山潜心烧制之器,怎会好端端化作一片碎瓷?
少顷,宋千里忽有所悟,猛然转头,怒不可遏地瞪着另三大家族,厉声叱道:
“我宋氏本无力与你等斗瓷,又何必行此下作手段,辱人至斯!”
三大烧窑家族之长,突然听见这一声质问,皆为之一愣。
旋即纷纷面色恍然,原来有人暗中掉包了宋氏的瓷器,故意让宋氏出丑。
三人相视一眼,目光闪躲,个个缄口不言,开始暗自揣测,此事究竟是哪家所为。
这般行径,的确太欺负人了。
“肃静!”
督窑官一声轻喝,庙会喧嚣立止。
只见他双目中忽然闪过一抹异彩。
场中不乏烧窑行家,见督窑官如此神色,纷纷上前近观,打量起这一块碎瓷。
烟雨朦胧,天色阴暗,那一片碎瓷又不过区区两寸大小,他们隔着一方高台,实在看不太清。
正在此时。
烟雨乍收,乌云忽散。
一线天光自云隙中倾泻而下,不偏分毫,宛如天公刻意为之,正好照在那块天青瓷片之上。
“这是天象?”
“天象,天象啊!”
“这一块瓷片,竟能引来天象?”
汝镇百姓们见此奇景,纷纷颤声惊呼,甚至有人倒头下拜,以为神明显灵。
“我从未见过如此釉色。”
半晌未语的督窑官,忽然开口,长长地感慨一句。
汝镇百姓们借着那一缕照耀瓷片的天光,也终于隐约瞧见这一抹天青之色。
三大烧窑家族之长,争相来到高台,他们也是烧窑的行家,目光方触及这一块天青瓷片,便面露惊异之色。
烧窑一道,人人尽知,新色一旦出世,或可开一派之风尚,其意义之深远,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