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朔。
天色尚未大亮,稀薄的雾气尚且在浑浊的江面上升腾而起,摇摇欲坠的叙州城门已是缓缓开启,战争所带来的阴影终是得以宣告解除。
少许,在街道两侧百姓敬畏的眼神中,面色凝重的叙州知府洪承畴素衣出门,身后跟着几名随从,脸上的表情很是放松。
今日虽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但强烈的阳光,却是加剧了城外尸首的腐烂程度,使得令人为之作呕的腥臭味已是顺着风声,飘进了城中。
对此,洪承畴等人好似习以为常,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异样,只是在瞧见街道两侧坊市上悬挂的白幡之后,脚步会略有些迟疑,面上露出不忍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急匆匆的朝着城外而去。
永宁叛军围困叙州府城半月有余,早先被他招募的兵丁们已是伤亡过半,周边几座县城的青壮们同样伤亡惨重,这些人的背后,便代表着数千个失去了儿子或丈夫的家庭。
是非对错,在这一刻已是显得无关重要,他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抓紧时间整饬行伍,扼守西南的交通枢纽,以免被虎视眈眈的贵州土司们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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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城外,入目尽是残肢断臂的正面战场愈发血腥狼藉,不时有黑色的飞禽于低垂的穹顶中飞扑而下,贪婪的汲取着食物。
叙州城已是千疮百孔,但这些畜生们却是肉眼可见的\强壮\了不少,其刺耳的呱呱声令人烦不胜烦。
\待会多派些人手,尽快打扫战场。\
随着腥臭味愈发浓郁,一直面无表情的洪承畴终是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的朝着身旁的白守备吩咐道。
战乱过后,本就容易滋生瘟疫,遑论眼下正值酷暑,如若任由城外的污秽和叛军尸体腐烂,只怕一场更大的灾祸,正在悄无声息的朝着叙州城中的军民百姓袭来。
\大人放心,卑职已然安排过了。\闻言,仅落后洪承畴半个身位的白守备便是不假思索的回应道,憔悴的面容上夹杂着溢于言表的喜悦。
在近些时日的战事中,他虽是身受重伤,乃至于左臂永久性的留下了残疾,或许日后都再也提不动刀,但他终究是活了下来。
以永宁叛军眼下在川中闹出的声势,以及当今天子对于西南战事的态度来看,待到此间事了,他身上传承了百余年的官职极有可能\更进一步\。
这一切,都是拜身旁的知府大人所赐,如若不是洪承畴身先士卒,死战不退,只怕这叙州府早就落入到叛军的囊中,他们也等不到朝廷的援军了。
\走吧,跟我前往拜会童将军。\轻叹一声,洪承畴将目光自周遭血腥狼藉的战场收回,转而凝神盯着不远处的营地低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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