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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肤细白如雪的左手轻拍大腿,脑中思忖着医者此行是否单纯,嘴上兀自捉人短处,不失风趣地调侃发声: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担心藏镜人呢?他这个祸害够大了吧?”
“不是喔,那不一样。”
嘴角微翘,北竞王反问道:“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不是你的教条吗?”
“朋友有难,我怎能安?”低头望着杯中清液,虑及好友如今处境,更为未能完成好友托付而歉疚,千雪孤鸣一时没有了宴饮心情。
酒本就为抒怀而饮,但有些心情却非酣醉可以忘却。
“帮不上手的事情,烦忧也无用。”
“只要你放我走,我马上就帮得上手了。”不轻不重地回敬一句,千雪孤鸣也未曾对此抱有希望。
果不其然,言谈斯文得体,仍是婉言拒绝:“我怎能违抗王的旨意。”
“反正王兄也不敢对你怎样,你就当作是做一件好事,我会感激你。”
刀者躬身一礼拜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头眼看自家王叔目光慈祥温和,颇见长辈风范,但笑不语。
从小到大就被自家王叔吃的死死的,千雪孤鸣恶狠狠扭过头,赌气再打感情牌:“你总不能叫我眼睁睁看藏镜人死吧?”
好像看到了彼时同窗的少年无理取闹的影子,那是在自己自伤过后再未见过的本真模样。因为从那以后,自己在小千雪眼中,就变成了一个需要保护的病人了。
此刻竞日孤鸣只觉一股好笑的情绪浮上心头,唇舌轻启,熟悉的声音隐隐含着笑意:“那就将眼睛闭上啊。”
后知后觉地愣了愣,旋即千雪孤鸣双眸瞪圆,好似被自家王叔的言辞震惊坏了。勉强反应过来,刀者咬紧牙关道:“这种话你说得出口。”
“这不是最简单的方式吗?”北竞王歪了歪头,似是不懂刀者为何想不通此点一般。
准确无误接收到王叔动作所传递的讯息,千雪孤鸣不由一噎:“你——!”
“很多事都是自己无法看破,才会被困住,换一个方向思考,就是另一片的天空。”
说着说着,竞日孤鸣语气丕变,宛若回到学堂岁月一般,言辞逐渐哲学化。
“你就是思想太过直接,以前夫子教授的时候,你就是不用心,才会无法参透这些道理。反正你要在小王这待上好一阵,不如就由小王亲自监督,重新再学习。”
担忧思绪不由自主被自家王叔的节奏带偏,刀者难以置信道:“不会吧……”
“会啊!”北竞王眼神一亮,显得认真异常。
满意地欣赏到了千雪孤鸣欢喜到脚软倒坐在软椅之上的动作,男子嘴角微翘,抬手举盏掩去深沉眸光。
眸光澄澈,是不同闲散外表的清醒理智。
‘很多事都是自己无法看破,才会被困住,换一个方向思考,就是另一片的天空。’心下咀嚼着醒人字句,竞日孤鸣暗自语道:‘希望你莫要令我失望啊?’
“小人苏厉,自然不会让大人失望。”一身紫衣,说话口音奇特的清秀男子恭谨地站在魔司令跟前,低眉顺眼,显得万分无害,“请看!”
说着,苏厉身形微侧,右手平摊聊作指引,指向身后一名形容猥琐的男子,赫然正是为百武会逼杀落水的天恒君。
本意寻找妖神将下落,不想却被眼前人拦住了去路,一番交谈下来,望着苏厉信誓旦旦的模样,魔司令一时也不确定,自己这回是好运还是歹运?
猜测对方此举用心,乃是以人为饵钓出游荡难觅的妖神将,本意此计不过寻常,魔司令直欲转身就走。
不料视线流转间,觑出些微端倪,魔者瞳孔微微放大,“这是——魔源!”
有赖炎魔入灵,获取力量,天恒君一身魔气虽是不足比肩魔世恶灵,但也是如今中苗少见的精纯。
身为北竞王布在中原的暗子,加之魔门世家·灵字分支门主早已投靠苗疆首智,苏厉对魔世恶灵自是有相当了解。
深知魔源奇货可居,男子遂以此为契机,谋求打入魔司令阵营。
扫了一眼苏厉,魔司令心下迟疑,只因不知眼前人来历用心:“身为人族竟会愿意屈身事魔?”
“司令大人,小人只是想要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质询之声入耳,苏厉恳切道。
魔司令沉默不语,径自把持着考究目光打量眼前男子,见证对方眼神从真挚,到不自信,再到不安的变化,吊足对方胃口。
昔日妖神将下属,以冷静残酷,智谋著称的魔司令对套取情报自有一番见解。
正如魔司令所预料的那样,只见苏厉喉结微动,好似下定莫大决心一般,这才抬首直直望向魔者,颤抖右手缓慢却稳定的伸向下颌,略一发力,揭开皮下真相。
……
耳闻医者出言提醒,梁皇无忌心下迟疑,‘特意出言提醒,是掌握某些讯息了么?’
虑及荻花题叶另一重身份,由不得道者不谨慎以待,直言质询:[灵友觉得该如何布署更为合适?]
[网中人逃逸,那石寒尘还好么?]荻花题叶不答,转而问道,[再来,相信梁皇已有腹案。]
天下第一拳遭逢意外,同魔司令战斗因网中人逃离无疾而终,沿途寻觅遇上带黑龙白狼回转灵界的荒野金刀·独眼龙,知晓来龙去脉的他遂与之同行。
梁皇无忌也因此知晓魔司令的存在,原本捉襟见肘的人力又要分去部分,同叹悲欢守护灵界。
荻花题叶遂提议道者在原本布署之上,把阳极交由石寒尘守卫,以待网中人一方行险可能。
至于如若魔司令与网中人合作,全力进攻阴极,有战力极富弹性的仁刀挡关,对方却也难越雷池。
歇了传讯术法,荻花题叶抽回心神,轻轻碰了碰水嫩花瓣,略微感知了一下湿度变化,确认当下时间。
等到熟悉的时刻到了,男子抿了抿唇,仰首动了动脖子,舒展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灵识悄然探出,结果没有发现期待的那道身影,荻花题叶奇怪地眨眨眼。
‘兴许是有事耽搁了。’
心下如是宽慰自己,男子直起身子,正面着眼前檀木案。信手铺开江山灵绢,化出梦笔,荻花题叶尝试凝神屏气的将注意力放在桌上。
阴阳学宗的传讯术法可以实现声文转化,早在先前拷问网中人蜕变大法时,男子便在所布幻境中预先设下此术,方便分毫不差地记录下功法要诀。
此刻,荻花题叶要做的只是高屋建瓴,根据自身医道见识对功法稍加断章,摘取当中自己所需要的部分而已。
男子提笔挥毫,笔尖触及纸面刹那复又顿了顿,荻花题叶只觉无缘无故的担忧情绪充斥胸腔。
心潮难平,荻花题叶有些烦躁地放下手中的笔,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屈服地想道:
‘好吧!好吧!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女人心海底针,我现在该做的应该是找到雪,然后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我有多爱她。’
身体不自觉地先于意识做下决断,细碎清光倏地弥散,原本端坐于案前工作的人却已不知去向。
一阵风过,带来柳叶三两片。一片坠于案几,落在白玉双耳瓶前,时令鲜花一动跌落一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