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捕捉到了关键词:“选集第一卷?”
这听起来像是某种书籍,且还有许多卷。但是目前为止,天下还没有讲述这种内容的书籍——总结出“流寇主义”,又细细讲明这种主义的特点表现……
这样的内容,怎么能是常规的书中能写的内容?
既然这么多所谓的起义都因为怀有这种主义而最终败亡,那么这本书写出来这个主义、又把表现讲的这么详细,不就会被人看了去,然后知道不能这么做吗?
虽然没有写到底该怎么做,但是既然知道什么是错误的,那想要建立一个势力就要简单许多了——至少,可以规避一个大坑。
这不是那种泛泛其谈的空洞言论,而是能够切实指导人做事情的“术”。
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应当是家传之秘,谁能大喇喇地写在书中,被天下人阅览?
写书的人到底是谁,又到底打着什么心思?!
李斯等人同样神情微妙。
作为大秦最顶尖的那一拨人,他们当然对于如何建立一个势力、如何治理天下有着相当的心得,可这种心得他们也只会在家中传授给子嗣。甚至,都不会传授给全部的子嗣,只会精挑细选出合适的人选予以教导。
可后世要真有这么几卷书,那这心得秘术岂不是天下人人皆知?哦不对,是识字的人都能知道?
这种书究竟怎么通过的朝廷得以传播出去的?!
——他们可不相信后世的朝廷不会管制言论和书籍,谁要是不管那才是有问题。
而且,天下之大,总有朝廷出现失误的时候,这种时候要是有人想要造反,又得了这样的内容,对朝廷将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就算最终能够镇压下去,但是说不定花费的人力物力时间就会多上许多,而这些东西哪一个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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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无言以对。
早知道这个东西要讲农民造反的事情,知道它会鼓动天下的百姓反抗朝廷,对朝廷不利;但是他还真没想到,这个东西不仅鼓动,它还要讲造反的教训、讲不能做什么!
这么下去,是不是要手把手教百姓们如何造反?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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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也是一样的感受:“这书写的很好,但是为什么要写呢?”
他自从有条件后,就没有停下读书的脚步,那些曾经的农民起义军们也是他的重点分析对象。他们基本上都失败了,而失败的原因,也有极大的部分正是因为这个“流寇主义”。
他们打一把换一个地方,不断地寻找新的城池用以“就食”,一旦这个地方的粮草被吃干净,他们就要再换一个地方——他们基本上从没有扎根一地、自己尝试耕种过。
但是,即便是最富庶的城池,也不可能永远供应一支大军的所需,因此,他们也都永远不能停留在一个地方,在这个地方真正地留下自己的影响力,继而从这个基础之上扎扎实实地发展壮大……
没有自己的根脚,又怎么可能获得真正的全盘的胜利?
当年的他,广积粮、高筑墙,坚持这两点,实际上就是在认真地经营自己的大后方,经营自己打下来的地盘——地盘总是需要经营的。没有经营而仅仅是攻下的话,这个地方就不可能真正的变成属于你的地盘。
九字真言之所以被称为“真言”,当然是因为这九个字蕴含了深奥的智慧,是常人绝对难以想到的——在发现好像可以无限制地进攻下去、可以从其他城池轻易获得粮草和兵员的时候,有几个人还能想到要坚持去慢慢地经营地方?
可是,这个内容现在要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朱元璋光是想一想可能造成的后果,就觉得有些晕眩。
在朝廷还强盛之时或许还无妨,但是等到朝廷变弱、等到天下情况变化,若是有人想要反叛、还看到了记载有这些内容的书籍的话……
他大明的江山可怎么办?!他老朱家的子孙又怎么办?!
这书中的内容,确实是句句箴言,但是为什么要写呢?写书之人到底是谁,他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当时的朝廷难道就能允许他光明正大的将这本书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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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各个有心起义、已经起义或者正在面临败局的起义军将领们,则是在认真地记忆和思考这段内容。
“原来一路打下去是错误的吗?”樊崇愕然,这完全有违他的认知,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一路打过去、然后达到长安,扶持一个皇帝,就能坐拥这一整个天下。
难道这是不对的吗?不能这么一路打下去吗?可他的赤眉军明明能够打胜仗的啊!
经营地方,经营……究竟要怎么经营才算是真正的“经营”?
他占领一个地方,打掉那个地方的官府,让赤眉军的将领去控制那个地方,不是经营吗?他在琅琊郡等地的时候,也没有把所有攻破的城池都撒手不管啊。
难道他原本的那些做法还不算“经营”?那要怎么做,指挥农民们耕种,让黔首们正常经营买卖——他虽然没有管过,但也没有禁止。这样不对?……
刘秀,刘秀是怎么做的?
现在那个刘秀还在河北一带,还没有得到洛阳——但是河北也有不少地方处于刘秀的掌控之下了。
他可以参考一下刘秀是怎么做的,还来得及!
樊崇可以尝试参考刘秀,但是其他时期的不少起义军将领们却有些麻爪,他们在当下并没有可以直接参考的对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