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眸微眯,笑说:“花开,你还记得我来山上几年了吗?”
我并未多想,“六年。”
“恩,整整六年。”池郁拿起一盏酒杯,细长的手指映着瓷杯,润白光洁,“我还记得刚见到你的时候,你正拿着根竹竿子准备去钓鱼,被师母给拎了回来。”
我也记得,那日春光正好,池郁穿着一身浅青色长衫,面如冠玉,笑若春风。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比武,你……”他忍俊不禁笑了出来,“你好大的力气,竟打断了我三根肋骨。”
呃……
我有些惭愧,“师兄,我不是故意的。”说来奇怪,我生来瘦弱,吃再多也不见长肉,却不知道为何有一身蛮力,幼时不懂收敛,经常劈断椅子或拍裂桌子,不知吓跑了多少家丁丫鬟。幸亏后来知道了轻重,开始学会收放,到现在已经几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状况。
池郁边笑边摇头,“我当时还想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不然为何下手如此狠毒。”
我愈加内疚,“当然不是,是我出手不知轻重,误伤了师兄。”
他见状笑得更欢,“既然你这么愧疚,不如陪我喝一杯?”
我看着另一杯酒,微微迟疑的说:“若是我喝醉了,再出手伤了你可怎么好?”
池郁笑容一僵,立刻说:“我突然想起你也才十六,姑娘家喝酒也是不好的。”
“恩,师兄说的对。”
“还有,花开……”
“恩?”
“其实我现在也没那么弱,真的。”
池郁突然安静了下来,小口小口的喝着酒,惬意随性。我也只搂紧了小白,没有说话。
今晚的池郁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我和他并不熟悉,所以不论他怎样,我只要等他愿意将淘淘还给我便可。
他也不觉得这样的沉默有何不妥,只自顾自一杯接一杯的倒酒、喝下,直到面色微醺,才又开口对我说:“花开,你说男子为何要三妻四妾?”
我顿了下,“呃……约莫是因为食色性也?”
他唇角微抿,似是嘲讽,“可娶了又扔在一边,想起来的时候看你几眼,想不起便任由你死活,既然这样,还不如不娶。”
我不知如何接话,只能沉默。
他玉冠微松,几缕发丝掉落,散在他的耳际,平添几分落寞,“他可知她天天都在盼着他。”
我有些后悔,或许刚才我不该答应陪他,这样便不会听到这些。我暗暗叹了口气,说:“师兄,我先……”走了。
他修长的食指忽的暖暖贴在我唇上,低声说:“不准你走。”
我定定的看着他,最终轻微的点了下头,心底颇为讶异,他怎么会知道我要说什么?
池郁收回手,单手抵额,静静的看着我,“花开,如果我像你这样该有多好。”
我挑眉,“我这样?”哪样?
“十年如一日,待人疏离,不动怒,不大喜。”他缓缓的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是否该将这个视为对我的夸奖?
“花开啊花开。”他伸手掐了掐我的脸,“你这张没表情的脸有时候还挺顺眼的。”
……我应该将这个视为对我的夸奖。
他似乎有些睡意,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花开,我先睡一会,就一会。”
我颔首,看他渐渐入睡。
夜里的月光洒到他脸上,静谧幽亮,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月光朦胧,抑或是他的睡颜惑人。
许久之后我起身,从他膝上将已经熟睡的淘淘抱起,转身欲走时却人扯住了袖子。
“花开。”池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
他说:“花开,答应我,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不要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