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转向围观的众人,不紧不慢地道:“大家也都粗略知道,过去这一两年,我姚家是个什么境况,我也是过过苦日的。在我无依无靠的时候,是这位屠艳娘对我百般帮助,简直把我当做亲生妹妹一般看待。我不管她是什么人,又是做什么生意的,我更加不在乎,在你们眼里,她究竟是好是坏。我只知道,对于我来说,她给我的这一番情意,我理所应当永生记在心里,就算用一辈来报答,也不为过。”
“我明白说吧,屠艳娘的春艳居,压根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回到润州之后,我们也不过是时不时地互相走动走动。如果大家觉得我和一个开窑的老鸨关系匪浅,因此便对我的珍味楼和鲜味馆有所保留,不愿再来吃饭,我不怪你们;但如果我真是一个忘恩负义之辈,将她从前对我的恩情弃若敝屣,难道大家会认为,我这样做是对的吗?”
人群轰轰隆隆地发出一阵喧哗声,有人暗暗点头,也有人凑到一起,交头接耳一番。终是有一个珍味楼的常客跳了出来,对着姚织锦道:“谷家三少奶奶,你和什么人相交,与我们又有何关系?我们只知道你店里的饭菜好吃,我们都喜欢,得闲喜欢过去小酌两杯,其他的事,我们啥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姚织锦冲那人微微笑了一下,遥遥施了一礼,转身对那郑夫人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夫君若是对我珍味楼抢了他的生意心生不满,大可以来找我,咱们真刀真枪的比试一番。论歪门邪道的功夫,我就算是拍马也赶不上他,但是,论起菜品的质量,你琴光楼在我面前,只能算做尘世中一粒蜉蝣,我从未曾惊惧,更不会躲避。我劝你,如今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我的掌柜道个歉,然后咱们便好说好散。我在这儿,恭候郑公的大驾。”
郑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拉了旁边那两个妇人一把,挤开人群就想走。谢天涯从地上霍地站起来,也不避嫌,径自拽住了她的袖,大声道:“让你道歉,你怎能说走就走?”
“你!”郑夫人狠狠剜了他一眼,左右看了看,见周围的人们对她再没有相帮的意思,左右无法,只得走到丁伟强面前,用细若蚊蝇的嗓音含含混混说了句“对不住”,立刻领着她那几个打手快步离开,转瞬之间,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姚织锦这才呼出一口长气,回头对气哼哼地屠艳娘笑了一下,走到丁伟强的面前,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含笑道:“好了,我知道今儿算是委屈了你,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可别跟我置气。如今那些人已走,你也别老坐在地上了,我放你一天假,今儿这鲜味馆有我守着,你回家歇歇,如何?”
丁伟强理了理身上的衫,一脸委屈道:“这也就是点儿皮外伤,谢大夫帮我瞅瞅也就罢了,不碍事的,用不着回家。只是这件衣裳,可是我过年的时候刚做的,拢共才上身穿了两回,就给扯成这样了……”
“我给你再做一件,比这个还好呢,行了吧?”姚织锦噗地笑了出来,“不就是一件衣裳吗?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该不会是变着法儿地叫我给你涨工钱吧?还不赶紧回家去歇着!”
围观群众轰地笑了起来,就有一人道:“谷三少奶奶,你对你店里的伙计这样亲厚,只凭这一点,就能证明你是个好的。我知道你今天多半会担心那女人一番闹腾之后,会影响你店里的生意,你不用杞人忧天,我们这些个食客,除了吃,旁的啥都不管哪!”
众人纷纷附和,还有不少人干脆就直接进了鲜味馆,照顾起生意来。
姚织锦回头跟红鲤对视一眼,见她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便走过去道:“姐姐,反正你和谢大哥明天才回桐安,今儿在这鲜味馆里陪陪我,也帮我张罗一下,好不好?”
“那有什么问题?”红鲤嗔她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这才明白,做生意,光是菜品的味道好可不行,还得会招揽人心。你这丫头啊,真真儿是要成了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