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接过话茬儿,说:“刚才老爷进来,说宝玉的干妈是个坏东西,搞的那些邪门歪道,现在被锦衣府抓了,要判死刑呢。就是前几天有人告发的,那家伙叫潘三保,他有个房子,卖给斜对面的当铺,房价翻了几番,他还想加价,当铺当然不干。潘三保就让这老家伙去使坏,因为这老家伙常去当铺,跟那里的人都挺熟,他就用法术让人家家里的人得了邪病,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然后他说他能治这个病,烧了些纸钱神马的,病果然好了,他就跟人家要了十几两银子。谁知道老天有眼,他被发现了。有一天他急着回家,掉了个绢包,当铺的人捡起来一看,里头有纸人和香丸子。老家伙回来找绢包,结果被当铺的人抓住了。一搜他身上,还搜出一个匣子,里头有象牙刻的一对光屁股的魔王,还有七根朱红绣花针。立马被送到了锦衣府,审出来一堆官员和大户太太小姐的秘密。营里的人去他家里一查,抄出好多泥塑的煞神和闷香,还有个草人挂着的七星灯,底下还有一堆纸人和小账本,上面记着谁家给的钱,多少多少。这老家伙真是贪了不少香油钱和供品啊。”
凤姐儿说:“咱们这病,八成就是那老家伙搞的鬼。我病那会儿,那老妖怪跑来找赵姨娘好几次,跟赵姨娘要钱,一看到我,脸色立马就变了,那眼神儿跟斗鸡似的。我那时候还纳闷呢,怎么也想不明白为啥。现在一说,原来都是有原因的。不过,我在这里管事儿,肯定有人看我不顺眼,想整我也正常。可宝玉跟人家有什么仇啊?怎么下这么黑手!”贾母说:“说不定就是因为我疼宝玉,不疼环儿,给你们惹上了麻烦。”
王夫人说:“那老家伙已经受罚了,肯定不能让他来对质。没证据,赵姨娘肯定不会承认。事情闹大了,外面看着也不好看。就让她自作自受,早晚她自己会露馅的。”贾母点头:“你说得对,这种事没证据也难说。不过菩萨眼睛是雪亮的,她们俩现在比谁差呢?行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今天你们俩就在我这儿吃晚饭再回去吧。”说着,就让鸳鸯琥珀她们准备饭。凤姐儿忙笑着说:“老祖宗怎么还亲自操心了?”王夫人也笑了。这时候,外头有几个媳妇儿在那儿候着。凤姐儿赶紧叫小丫头儿去传饭:“我和太太都跟着老太太一块儿吃。”
正聊着呢,玉钏儿走过来跟夫人说:“老爷在找什么东西呢,等伺候完老太太吃完饭,让您回去帮着找找。”贾母说:“你去吧,说不定你老爷有急事呢。”王夫人应了声,就让凤姐儿留下伺候,自己出来了。回到房里,跟贾政聊了会儿天,就把东西给找到了。贾政就问:“迎儿回家了吗?她在孙家怎么样?”王夫人说:“迎丫头眼泪汪汪的,说孙姑爷特别凶。”然后把迎春的话说了一遍。
贾政叹气:“我本来就知道他们不合适,但大老爷已经定下了,我也没办法。只能是迎丫头受点委屈了。”王夫人说:“她还只是新媳妇,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说完,扑哧一笑。贾政问:“笑什么?”王夫人说:“我笑宝玉早上跑到这屋来,说的都是小孩子话。”贾政问:“他说什么?”王夫人笑着把宝玉的话说了一遍。
贾政也忍不住笑了,又说:“你提宝玉,我正好想起件事。这孩子天天在园子里也不是办法。女儿嫁出去是别人家的,儿子不成器可就关系大了。前几天有人推荐了个先生,学问人品都很好,也是南方人。但我担心南方先生太温和,我们城里的孩子都挺皮的,有点小聪明就能混过去,胆子又大。先生要是不严格,就像哄孩子一样,那不就白费劲了。所以老辈子都不愿意请外边的先生,就在家里找个有年纪有学问的教孩子。现在儒大太爷虽然学问一般,但还能镇住这些孩子,不会让他们太胡来。我觉得宝玉闲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让他回家里读书。”王夫人说:“老爷说得对。自从老爷出差,他又经常生病,耽误了好几年。现在在家里复习复习,也不错。”贾政点头,又聊了会儿别的。
宝玉第二天一早起来,洗漱完毕,就听见小厮们跑来告诉他:“老爷叫你去聊聊。”宝玉赶紧收拾了一下衣服,跑到贾政的书房,规规矩矩地请了个安,站在那儿。贾政就问他:“你最近都学了些什么?虽然写了几篇字,但也没啥大不了的。我看你最近的状态,比前几年还要散漫,而且总听说你装病不肯读书。现在病好了吗?我还听说你整天在园子里跟姐妹们嬉笑玩耍,跟那些丫鬟们胡闹,把正事儿全抛到脑后了。就算偶尔写几首诗,也一般般,没啥特别的。应试考试,关键还是要看文章。你在这一点上却一点都没下功夫!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不许再写诗对对子了,专心去学八股文。给你一年时间,如果没点进步,你就别读书了,我都不想有你这样的儿子。”说完,又叫来李贵,告诉他:“明天一早,让焙茗跟着宝玉去收拾要读的书,一起拿来给我看看。然后亲自送他到私塾去。”最后对宝玉说:“去吧!明天早上早点来见我。”
宝玉听完后,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转头就回到了怡红院。袭人那边正急得团团转,想听听信儿。一听说是去拿书,心里还挺高兴的。但宝玉却要人立刻给贾母送信,想让她阻止一下。贾母收到信后,就把宝玉叫过来,告诉他:“放心大胆地先去,别让你爸生气。若他要为难你,我在这儿呢。”宝玉也没辙,只能回来,叮嘱丫鬟们:“明天一定要早点叫醒我,老爷等着送我去家学呢。”袭人和麝月轮流守夜,一整夜都没合眼。
第二天一早,袭人就把宝玉从被窝里拽出来,洗漱完毕,换上衣服,让小丫头去通知焙茗在二门等着,宝玉手里还拿着几本书。袭人催了两次,宝玉才懒洋洋地起床,先去贾政书房探探情况。书房的小厮告诉他:“刚才有位客人找老爷,里面说老爷还在洗漱,让客人先等着。”宝玉听了,心里踏实了点,赶紧去贾政那儿。正巧贾政让人来叫他,宝玉就跟着进了屋。贾政又叮嘱了几句,带着宝玉上了车,焙茗提着书,直奔家塾。
到了那儿,已经有人先一步告诉代儒:“老爷来了。”代儒站起来迎接,贾政已经进来了,向他请安。代儒拉着贾政的手,问候了一下,又问:“老太太今天身体怎么样?”宝玉也过来请安。贾政站着让代儒坐下,自己才坐下,说:“我今天亲自送他来,是想请你多关照一下。这孩子也不小了,得学点成人的本事,将来才能出人头地。他在家就爱和一群孩子瞎闹,虽然懂得点诗词,也都是胡编乱造的,就算编得好,也不过是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对将来一点用都没有。”
代儒说:“我看他长得不错,也挺聪明的,怎么就是不愿意读书,就知道玩呢?诗词也不是不能学,但等他以后有出息了再学也不迟。”贾政点头:“你说得对。现在只希望他能好好读书、讲书、写文章。如果他不好好学,还请你严格管教,别让他白耽误了一生。”说完站起来,又鞠了个躬,随便聊了几句就走了。代儒送到门口,说:“替我向老太太问好。”贾政答应了,就上车走了。
代儒一转身又进了屋,瞧见宝玉在窗户边的西南角摆了张花梨小桌,右边堆着两套旧书,还有一本薄薄的文章。他让焙茗把纸墨笔砚都收进抽屉里藏好。代儒问宝玉:“我听说你前阵子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宝玉起身回:“好多了。”代儒说:“现在得加油了,你爹对你寄予厚望呢。你把以前学过的书重新温习一遍,每天早起看书,吃完饭练字,中午讲书,多读几遍文章。”宝玉点头答应:“好的。”他坐回原位,四周扫了一眼,发现以前的小伙伴金荣他们不见了几个,又来了几个新同学,看着都挺俗气的。
宝玉突然想起秦钟,现在连个能说心里话的朋友都没有,心里有点难过,但他没敢出声,只是默默地看书。代儒跟宝玉说:“今天第一天,早点回家吧。明天要讲书了。你又不笨,明天我让你先讲一两章给我听听,看看你最近学得怎么样,我才能知道你现在的水平。”宝玉听后心里直打鼓。想知道明天讲解怎么样,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