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奇逢无语。
表面上的整治,平定贼寇,清理吏治,深层的整治,士绅依法行事,彻底的整治,让官僚畏法遵法。
第三点穷尽上下五千年不可得,第二点花个十来年还是可以的,但是对孙奇逢来说,这是背叛自身所在阶级,而且也不知道太子能不能办得到,别到时候跑到南京去跟宋高宗一个吊样。
“当此王朝末世时,非得有壮士断腕刮骨疗伤的勇气,也是必须的代价,当然……”朱慈烺话音一转,道:“若真一切顺利,且建虏按兵不动,本宫不会南下,毕竟十二陵在此,岂能轻弃?”
听到这掏心窝子的话,孙奇逢下定决心,拜道:“臣定辅佐殿下重整河山,至死不渝。”
“卿忠义,本宫铭记于心。”朱慈烺扶起孙奇逢,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能说,知道建虏窥伺依旧敢冒险进京,确实是忠肝义胆。
“待父皇陛下回京后,卿领一营兵回去押解钱粮,若是有可能,把晋商彻底扫荡一遍。
冤枉了也无所谓,就当他们这么多年来偷税漏税的赎罪。”朱慈烺说道。
“臣遵旨。”孙奇逢应下。
国初,太祖定商税三十取一,万历时再降一半,即便如此,因为亦官亦商的特性,这些税也难完整地收上来。
而且孙传庭军饷基本都是劝捐,负责此事的孙奇逢受了不少窝囊气,因此他很体谅太子“宁枉勿纵”的心态。
就在太子要和孙奇逢仔细商量如何把陕西山西兵马抽到北直隶时,骑兵把总翁大春进来,拜道:“殿下,有军兵聚集闹事。”
朱慈烺转身问道:“粮饷未曾短缺,何以闹事?”
“讨要欠饷。”翁大春回道。
“备马。”朱慈烺取出手铳检查了一番,道:“必然是有人不满本宫打压勋贵,因此挑唆军兵闹事,去告诉方正化,调勇卫营来。”
勇卫营由御马监四卫和勇士营合并而成,其剿贼御虏中多有折损,时至今日剩下的多是老油条,即便如此,威慑京兵是足够的,毕竟城内京兵也就数量吓人,战斗力不值一提。
到了崇文门,只见乱兵正在追打守门军兵,十来个五花大绑的东宫亲卫躺在地上,更远处还有乱兵在砸门窗。
朱慈烺举起火铳,瞄准一个正在踢东宫亲卫的乱兵,扣动了扳机。
砰~
那乱兵胸口溅出血花,仰天就倒。
听到火铳声,大部分乱兵下意识地望了过来。
朱慈烺举起另一只火铳,喝道:“三十息,依旧作乱者,杀!”
“殿下,冤枉……”
砰~
喊冤的百总脑袋开花。
“二十五息!”朱慈烺声音冷冽,犹如腊月寒风。
乱兵下意识地聚集了过来。
东宫亲卫、锦衣卫、绣衣卫、侍卫立刻挡在了太子面前。
“让开!”朱慈烺排众而出,看着乱兵,喝道:“谁是领头的?出来!”
乱兵左顾右盼,没人吭声。
“怎么,敢做不敢认?”朱慈烺策马上前,道:“城外建虏溃兵乱窜,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尔等不敢出城也就罢了,反而聚众闹事,怎么,以为故不敢杀人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朱慈烺倏地盯向发声的总旗,道:“出来。”
那总旗想往后缩,却没想到左右乱兵退开,把他露在了原地。
朱慈烺策马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总旗,道:“这几个月,可曾短了尔等粮饷?”
“前面欠那么多,本该补上。”总旗仰头说道,显得很大无畏。
朱慈烺说道:“孤有言在先,历年欠饷暂时还不起,可能永远还不起,尔等都表示了理解。
今日绑了东宫派遣的监军,聚众闹事,所图为何?你敢说真是为了欠饷吗?还是说,有人指使你这样做?”
“我没有,别乱说,就是为了欠饷……”总旗矢口否认,脸上的慌乱却验证了太子的猜测。
大明闹饷频发,却都是当发粮饷被克扣的,还没有因为之前欠饷而闹的,而且最高就总旗百户,也难纠集千余乱兵。
太子厉声问道:“老实交代谁指使你的,孤给你个痛快,否则凌迟,全族流放!”
“没人指使……”总旗看向周围军兵,却见他们各自低头,都在往后退。
说好的法不责众共同进退呢?
一股虚弱与无助涌上心头,总旗噗通跪下,道:“是……”
啊~
总旗背后中箭。
“有刺客!”诸护卫一拥而上,把太子挡在了身后。
噗通,总旗倒地,人群中响起呼喝:“朝廷要屠杀我们,兄弟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