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怪物?什么级别的?
S、S+?
亦或是,山羊他们想召唤的“神”?
“沈裕,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不公平,”秦老说:“但还是请你,再为了这个世界,战斗吧。”
沈裕没说话,他转身看了眼黑洞,一声不吭地推着秦老往外走。
秦老也知道,把这样沉重地担子压在少数人身上,本来就是自私的,凭什么要求别人奉献生命来拯救世界呢。
更何况,同样的处境,沈裕这是第二次面对了。
秦老问他:“三年前我问过你,你还有没有什么心愿,你说你想挑战所有不可能,然后披着胜利的旗帜归来,那么现在,你还是这样想的吗?”
三年前的沈裕,天不怕地不怕,不信神不信鬼,自信地仿佛要捅破天去。
“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吗?”
秦老的话一直萦绕在沈裕的耳边,他想,现在有了。
他想世界和平。
他想父母安康,朋友快乐。
……
他想钟杳好好活着,好好吃饭穿衣,不要再喝凉水,不要再吃外卖,不要再把自己藏起来,不要受伤不要难过……
他想看橘子变成大姑娘,耀武扬威地蹲在自己的头顶舔爪子。
……
他想得太多了,如果世上真的有神仙,听到他的愿望后也会说他贪心吧。
“没有,”沈裕说:“我没有遗愿。”
“我想要的,一定会活着自己去得到。”
就在他们走出封锁范围后的不到十分钟,那个密闭的堪称能抵挡导弹攻击的蛋壳一样的建筑,突然炸了。
“砰”地一声,像是谁放了一个巨大的烟花,升起来的是一个黝黑的、深不见底的、足足有十个足球场大的黑洞。
通道,彻底开启了。
同样的巨响还发生在很多地方。
钟杳缝补上了很多缝隙,正嘴唇发白地往家里走,就看见远处天空上的缝隙突然胀了一下,就像是吐出来一个泡泡,突然胀得透明。就好像是两个世界之间的隔膜在被剧烈攻击着,而凸出来的巨大凸起只能看见一团黑。
心中警铃大作,钟杳拔腿就往那一片地方跑,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缝隙的下面,是个人口密集的小区。
钟杳再快,也快不过缝隙泡泡的爆炸。
“砰”地一下,透明的屏障被彻底冲破,黑色的不明物质像是泄洪一样猛地冲向这个世界,伴随着飓风和乱流,一下子就把通道附近所有的建筑冲了个稀里哗啦。
钟杳已经离得很近了,他先是被着一股巨浪拍的往后飞去,重重砸在一根电线杆上,电线杆应声而断。
但这种“泄洪”仅仅维持了不到三秒,巨大的洞口就停止了向外喷发,而是吞噬。
巨大的吞噬吸力把刚刚被冲飞的建筑、人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通通吸进了里面,像是跌入无尽深渊,无声无息。
钟杳整个人被撕扯着,他能感受到那股力量拼命地想把他也拉进去。他抱着的那半根电线杆已经被拔了起来,他胳膊与身体的连接处散发着钝钝的疼,要是不放手,他的胳膊说不定会被从身体上生生撕下来。
不行,他答应了钟灵,今天会回家的。
不止是肩膀,他整个人在半空中飘了起来,手边一切能抓到的东西全都被这巨大的吸力吸走,乱七八糟地砸在钟杳的身上,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后,飞速地被卷进通道里。
吸力太大,钟杳都看不见自己有没有流血,可能是流了,但是被这股吸力吸走了。
不行,他早晚会找不到可以支撑的地方,被吸进去的。
一想到里面还有无数被吸进去的普通人,钟杳咬咬牙,松开了抱着消防栓的手。
天上的通道大概有两百米高,五十米宽,钟杳和其他东西掺杂在一起,微不足道的像一只蚂蚁,旋转着,身边可能是冰箱,可能是广告牌,也可能是车辆。
钟杳费劲地把自己蜷缩起来,护住自己的脑袋,身边有各种各样的东西飞过,撞在他的身上,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就要接近通道的下一刻,钟杳左手张开,密密麻麻的傀线瞬间散出,从钟杳的血肉中不断汲取着力量,一根根扎在通道的边缘,几乎是瞬间就将通道上下围了个结结实实。
从外面看,黑线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牢牢钉在通道的边缘,又像是个口罩,将通道罩了起来。
因为傀线的阻拦,外面的吸力一瞬间停止,还没有被吸进去的各种杂物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外面归于一片安静。
很快,这里的动静便引来了大家的视线,他们同时抬头望向海市的天空。
巨大的通道被黑色丝线罩住,时不时颤抖两下,却没有丝毫要松开的迹象。
夜莺正在给一个伤员包扎,她一抬头,只来得及看到无数条傀线散射出来,瞬间将刚刚生成的通道封住:“钟哥……”
钟杳跌进一堆杂七杂八里,头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脑袋一阵嗡鸣,他艰难的在杂物里坐稳,伸出手来摸着疼痛欲裂的头,摸到了什么黏腻腻的东西,摊开手一看,全是血。
简单地给自己的伤口包扎了一下,钟杳用自己的衣服擦着耳朵里流出来的血,打量着这个地方。
漆黑一片,什么声音都没有,仿佛刚刚吞进来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一样。
“这是……”钟杳抬头摸上被傀线封住的一处连结之处,看到了一丝黑白色的条纹——是游戏世界的基础规则。
钟杳开始往里面走,入口处堆积了太多的废物,他爬上一根电线杆,举目远望,在黑暗中,他的视线非常受限。想了想,钟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一股冰冷的力量从他的眼皮上划过。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被他掩盖许久的瞳色终于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
那是一种很妖冶的紫色,自瞳孔向外扩散成渐变色,似乎还能看到里面在幽幽地流动。只要跟这双眼睛对视,任谁都会沉浸在其中而忘却自己。
将施加在眼睛上的封印解开之后,眼前就像是开了灯一样,豁然开朗,一切都明亮了起来。
钟杳看见,自己脚下是堆积的小山堆,各种杂物、建筑物堆在一起,而钟杳运气是真的好,要是他落地的时候往左边偏一点,他后脑勺着地的地方就不是一个沙发而是一根钢筋了。
即便如此,来回的碰撞还是使得钟杳四肢钝痛,他身上血迹斑斑、尘土遍布,但这不是该洁癖的时候,钟杳抬手,一只漆黑的乌鸦出现在了他的胳膊上。
乌鸦有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大概有钟杳半只胳膊大,被叫出来后在他胳膊上跳了两步。
“嘎嘎——”
以表示自己的兴奋。
这是枯藤的技能。但很明显,要是技能跟错了人,也是发挥不出来什么效果的。
钟杳抬抬手臂:“去,找活人。”
鸦王坠着红宝石的脑袋点了点:“嘎——”
叫完,它便在钟杳的胳膊上借力振翅一飞,黑色的鸦羽在这个空间里闪着五彩斑斓的黑,随着它的叫声,无数只小小的黑色乌鸦出现在了这个空间里,很快朝着各个方向而去。
钟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已经撞碎了,他勉强开机,发现这里面没有信号,甚至连时间都是静止了。
他收起手机,开始往下走,一边想着怎么回去给一大一小解释。
“嘎——”
前面的乌鸦叫了一声,钟杳快步走过去,发现一块巨大的水泥板下正压着一个中年男人。
他额头上都是血,半边身子被压在水泥板下面,人已经昏迷了。
钟杳活动了活动身体,伸手开始抬那块巨大的水泥板。
可能是水泥板的移动牵扯到了他的伤口,他呻吟着醒了过来,看到了一个脸色比自己还要白的年轻人。
他感觉到了什么,吃力地往自己身后一看,脸上的灰败之气又多了几分:“年轻人……咳咳,别救我了,你走吧……”
他哑着嗓子道:“这么大一块水泥,你一个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钟杳那双沾着血污的手抬着比自己大了十倍的水泥板,脸不红气不喘,一下子扬起来,掀翻在地。
钟杳拍拍手上的土,问:“还能自己站起来吗?”
中年男人先是震惊,然后是狂喜:“能,我能,你,你就是玩家吗,这么厉害?”
钟杳蹲下身戳了戳他的断腿:“你的腿断了,需要支撑。”
“啊,哦,”男人激动的神情冷静了一些,开始试图挪动自己的身体。
通道吸进来了很多杂物,周围很乱,像个垃圾场。也正是因为这里什么都吞进来了,所以钟杳才能很快找到几根木棍,先是给男人的断腿做了支撑,然后把剩下的一根棍子给他,让他拄着走。
男人连连道谢,要不是腿断了,他就要跪下来给钟杳磕几个了。
钟杳在前面走着,男人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他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怎么记得自己在家睡觉,一下子就到这里了?”
他也不一定是很擅长交谈的人,只是人在恐惧或者紧张的时候,话是会比较多的,钟杳也不在意,耐心解释道:“这是缝隙里面,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我们要下地狱了?”男人大惊。
钟杳认真地想了他的想法,说:“出不去的话,确实是下地狱了。”
男人:……
男人凑上来,有些不安:“你是玩家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听说你们里面最厉害的那个人叫黑玫瑰,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会飞,能长生不老,还会各种法术?”
钟杳:……
钟杳:“呃,也许吧。”
反正他现在不会飞,也不能长生不老,至于各种法术,算是?
在乌鸦的指路下,钟杳一路上救下了很多人。
男女老少皆有,有的受了重伤,有的幸运的什么伤都没有。他们跟在钟杳的身后,互相搀扶着,浩浩荡荡,颇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