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过来了?
钟杳扶着膝盖起身,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如果对方是怪物的话。
他其实已经看不太清楚人影了,攻击全凭傀线给出的信号。眼睛很疼,他看人的时候带着一些重影。
傀线没有动,来的真的是人。
“哎,这里有人,这里有人需要帮助……”
见钟杳没有动作,有人开始大胆地呼喊起来。
对面四个人影快步走近,钟杳眨眨眼睛,觉得为首的那个影子有些熟悉。
唔,都长得挺高的。
直到那挺高的人站在了他面前,钟杳后知后觉的仰起头,感觉一双手隔着手套摸上了他的脸。
那道他日思夜想的声音切切实实响在耳边:“我的小怪物,才几天不见,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沈裕几人本以为穿过白色缝隙后会遇到怪物,没想到他们到了另一个空间。走了很久,发现前面有一群人,这才过来看看。
沈裕老远就看见独立于人群最前面的钟杳了, 他脸色很不好,嘴唇上还有血,整个人像一块冰。沈裕是跑着过来的,只是到了这人的面前,他就发现了不对。
钟杳看他的眼神,冰冷中带着一丝疑惑。
钟杳歪了歪头,感受到脸颊上的温暖,他应该激动,应该欣喜,甚至应该哭泣拥抱。他知道自己该产生这样的情绪,但是此时此刻,被沈裕这样轻轻抚摸着,他居然没有一丝的情绪波澜。
“杳杳?”沈裕轻轻地给他处理伤口,一遍遍地喊他的名字。
钟杳点头,眼睛半阖着,沈裕手里的酒精棉轻轻从他眼皮上擦过,视野还是没有变得清晰。
“你们进来多久了?”另外三人给队伍里的伤者处理了一下伤口,问着。
进来多久了?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他们面面相觑,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钟杳咳了两声,哑着嗓子说:“你走的那个晚上。”
“三天,”沈裕的脸色不是很好:“通道彻底开启,我们与外面失联三天了。”
沈裕把钟杳扶起来,招呼众人:“我应该是找到了出去的办法,先走,此地不宜久留。”
钟杳身体虚弱的严重,一路上都在发烧,即便是这样,不管周围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只怪物,率先攻击过去的还是傀线,一击击杀。
跟着钟杳的人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切菜般的杀怪,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那三个人看看钟杳,又看看沉着一张脸的沈裕。
一人问:“你朋友?也是玩家?”
沈裕随意应了两声,心里一直沉甸甸的。
钟杳又变强了,还是肉眼可见的强。
之前的钟杳实力确实强悍,但也没有这样一击必杀的时候,更何况现在的钟杳并不清醒,他只是凭借着本能在厮杀。
“我想起来了,”之前那个跟沈裕呛声的队员突然一拍脑袋:“黑色的傀线,长发紫瞳,他是黑玫瑰对不对?”
沈裕没搭理他,背着人从一道又一道白色的缝隙中穿过。
自从知道钟杳不是人、可能是游戏里的怪物后,沈裕就一直在想,钟杳会是什么小怪物。
他能完美地伪装成人,还能剥夺和复制别人的技能,拥有强大的自愈力……这样的怪物,怎么也得是个S级的吧?
那现在钟杳的虚弱,是不是与他吞噬了太多怪物,逐渐斩断与游戏世界的联系导致的?
是不是从一开始,怪物,就不可能脱离游戏而独立活着?
沈裕已经接受了自己爱上了一只怪物,但是现在他又推测,怪物是不能脱离游戏的。
只要他们一直试图斩断游戏世界的入侵,钟杳的身体是不是就会逐渐崩溃?
背上的身体很热,钟杳却觉得很冷,他四肢都很冷,好想打寒颤。
迷迷糊糊的时候,钟杳伸手贴上了沈裕的脸,问:“如果他们真的招来了神怎么办?”
沈裕步履未停,声音低沉:“佛来杀佛,降神弑神。”
钟杳低低地“嗯”了一声,在他背上闭上了眼睛。
有点累,他先休息一会儿。
不知道从一个白色的缝隙到另一个白色的缝隙之间转了多久,终于再这一次白光褪去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是久违的阳光。
冬日的阳光很难得,懒懒散散地洒在地上,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开始欢呼。
“我们出来了……”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我想回家呜呜呜……”
沈裕他们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络军方。
队员严肃地走过来对沈裕说:“沈队,所有的信号全都中断了,我们现在联系不上外面。”
他们落在了一片荒原,周围没有什么人烟,但沈裕是认识这个地方的,这本来应该是军方基地驻扎的地方。
他茫然地看了一圈,地面上坑坑洼洼,还能闻到火药的味道,地上全是怪物的尸体,还有人的。
看来这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大部队迫于某种原因,全部转移。
“通道……咳咳,”钟杳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他从沈裕的背上下来,一边咳嗽一边说:“通道全都开了咳咳咳……”
他咳得太厉害了,沈裕一边给他拍背,直到看到有鲜血顺着钟杳的指缝渗出来。
“没事,”钟杳毫不在意地在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擦了擦:“先去避难所看看吧。”
“嗯,”沈裕看着他指缝里的红色,别开了眼睛,恐慌和无力感密密麻麻地爬上他的四肢。
一行人走了大半天,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遇到了巡逻的哨兵。
那哨兵看见他们就差点哭出来了,飞奔过来:“沈队长,你们终于回来了!!!”
沈裕看着一片狼藉的城市,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哨兵说:“就在昨天晚上,怪物大举入侵,以自\/杀式袭击的方式破坏了我们的信号基站、交通道路和基地,现在我们联系不到外面,也联系不上司令和其他战区……”
“避难所怎么样?”钟杳从后面探出半个身子,问。
“避难所一切都好,只是……”
头顶上有无人机飞过,看来是在空中巡逻的人发现了他们,无人机上面传来蝎子的声音。
蝎子:“回来就好,你们先进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从蝎子的语气里,钟杳听出了不祥的感觉。
踏入避难所的范围,他们闻到了很重的烧焦味,南半边的建筑被烧得只剩下了一个黑漆漆的框架,到现在还冒着黑烟。
钟杳他们一路走来,所有人都在若有若无地打量他们,眼神说不出来的感觉。
钟杳和沈裕跟着无人机进了一顶帐篷,剩下的人先下去安置了。
帘子一掀开,钟杳就被一个小炮仗拦腰抱住了。
夜莺冲过来的力气很大,钟杳又正是虚弱的时候,差点被她撞倒,还是沈裕在后面托了一把,拧着眉说:“冒冒失失的,怎么了?”
身后的帘子无声落下,将里外划分成了两个空间,最后一丝自然光也从帐篷里退出。
钟杳摸着夜莺的头发,那些属于自己的情感在他从通道里出来后逐渐地回到这具身体里,他能感觉到,夜莺一直在发抖。
听到沈裕的声音,夜莺“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还以为,也……见不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