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甘却叹息,“最简单之事亦是最难之事。我等否了过往种种,亦是否了我等苦守数千年之功啊……”
枭兀却拦住了话,“上师说错了。天下易变,立于正理方对。这是您教的。”
虞双左顾右看,也着实两难。
李甘看着枭兀竟有几分欣慰,他淡然地对鸩禾说,“国主起初圈地立国,制法修行,我等亦是陪同国主取乐。如今已到尾声,国主何不看开呢?”
杨暮客听得有趣,这个李甘位于五妖中职权最末。但是好似是最有主见。因为他宣讲之时其余四妖听得认真。这句看开,虽是没头没尾。但很明显这个叫做李甘的大鬼不准备陪鸩禾继续玩把戏了。
牛扩对着鸩禾一拜,“王上,师弟这便鉴心,也领了那契书。”
“这……”鸩禾还未反应过来。
这牛妖竟然起身走到那符篆之前,对着薛植行叩拜之礼。
“多谢行走将正法教鉴心符篆带来,使我等有了前路。”
符篆灵光罩住了牛扩,牛扩面色坦然。而主座上的鸩禾则面色阴晴不定。
李甘见牛扩过了鉴心符篆,微微一笑。举杯敬酒,“牛师弟过了鉴心符篆之考,我等同庆。”
鸩禾亦是笑着举杯,“恭喜师弟。”
就当众人以为事毕之时,不多时符篆散去光华,西边阴间风云化雨,一条黑龙自远而至,巨大的龙首从阴间显于现世。那龙首朝着李甘说。
“翅撩海海主广纳贤士,法师若是有心可在功成后前往海中相聚。正法教兮合真人与地仙景途尊者有约,若法师不远留于此方天地,可前往西海深处寻尊者仙山洞府求得安身之所。”
说罢那龙首随烟雾散去。
吃吃喝喝,宴席就此散去。而其余三个净宗修士都未曾去试探那鉴心符篆。薛植也不曾收回符篆,就至于国主府中。
出了府苑大门杨暮客出言留住准备乘云离去的薛植。
薛植赶忙上前低身问,“敢问前辈可有话要交代?”
杨暮客摇摇头,“你们怎地知晓我打此路走?”
薛植恭敬探身答他,“不过恰逢其时,这大阵即将功成,周上国人道亦要兴盛。即便上人不从此路经过,今日这一遭亦要来过一遍。大可道长不愿与周上国人道神道勾连过甚,自要躲避而行,这阵法被正法教大能隐了去。道长不曾感应,虽说误打误撞,却也是必经之路。”
杨暮客叹了口气,“贫道心中总觉有事,不知道长可有嘱咐?”
薛植低头思量一下,“晚辈不敢妄言,长辈可安心休息。这阵中妖邪不得作祟,处异地时空,若心气不静,可唤执岁之神护佑。”
杨暮客听了眉头紧锁,瞥了他一眼。“贫道知晓,多谢道长警醒。”
“不敢不敢……”薛植再次掐子午诀献礼退后,道别乘云而去。
最后那一句话可谓信息量巨大。妖邪不得作祟,意思是这些个妖精虽有修为,但翻不起浪花。处于异地时空,也就是说当下天道人道神道都管不到。若心气不静,可唤执岁之神护佑。也就是说头上炁脉里已经有岁神照看当下了。
嘶?这好像是有大事要发生的征兆啊?
杨暮客匆匆往那别院走。路上的小妖精都藏到宅子里去,异常安静。
巡逻队远远躲开了他,杨暮客瞥了一眼,那些个妖精也盯着他看,眼神与鸩禾有几分相似。一只长着手脚的兔子,身子奇形怪状扛着锄头想要出门。被那些巡逻队的人堵了回去。
进了小院,季通披着甲胄在院中值夜。
“吃了吗?”
“吃过了。”季通替杨暮客关上院门。
院子里的草料巧缘一口没吃,吃得是玉香备好的豆子。一个香炉有驱虫香的味道缓缓飘出。
屋里头吃过晚餐的小楼正拿着一块石头细细打量。
杨暮客问玉香,“姐姐哪里弄来的石头?”
玉香拉着杨暮客进了屋里,掩上屋门。“小姐在那井边上捡的,说是虾元的化石,算得上奇物。”
杨暮客点点头,“此地乃是镇守地脉之所,胎衣有破损之处。有些陆沉遗留的物件再正常不过。”
小楼也听见了这话,“这些妖精是做好事的?”
杨暮客呵呵一笑,“算是吧。傍晚有修行之人来此妖国,弟弟也一同赴宴。”
哼,小楼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有好去处吃宴。”
“姐姐莫要羡慕,那宴席还不如玉香姑娘弄的吃食。你想想这荒山野岭,哪有什么好味。”
小楼也是这么觉得,遂不去追究,招呼他过去,“你帮我看看,这东西有没有你们说的灵性?”
杨暮客凑了过去,接过那块石头也端详了一下。他不通历史,修行之事其实也了解不多。看着那纹路觉得有趣,但又说不出什么。“弟弟没觉得这石头有什么灵性。”
小楼听后又拿了回去,指着那层次分明的纹路,“这是水藻埋在泥沙里形成的石头。你看着透光之处,这是烈火煅烧形成了晶体。什么样的水藻竟然能在强压之下,高温煅烧后依旧保持形态。着实有趣呢。”
“姐姐也不知么?”
“我怎知晓?平日读得都是工艺造物的记述,历史断案之文,这化石乃是自然造化。时光久远不说,这等年岁的物件都深埋地底,能有多少得见天日?”
杨暮客美滋滋地笑着,“姐姐若是喜欢,明日我与那妖国的官家问问,若是还有,淘弄一些。”
小楼瞪大了眼睛看他,“这等金贵之物,他们许我等带走?”
“既是随意放于井口,又怎算的上金贵。姐姐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