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落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杨暮客作揖,“上人,这里面有被神种污染之人。神主命我俩前来处理。”
杨暮客弄不明白是个什么事儿,不求细节,便说道,“二位尽管去处置。贫道只是路过罢了。”
并未说话的女子开始布置寻源阵法,另外一个神女继续说道,“当下官军正在处置瘟情,已经有俗道摆坛行科,还需等候他们先处置完。”
杨暮客点头,“也好。”
仨人就这么隐藏在朝阳的阴影之中,看着官军消除瘟炁。
本来柴二少拿着这宫中之物出来鉴宝,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儿。逾礼肯定是逾礼的,但可以说明不知其来源,收藏之用,不曾佩戴。说破了天,也只是私藏重器的罪。柴太守也能一句不知情推脱过去。
但柴老二把这凤冠戴到脑袋上,事情就不一样了。沾染皇家气运,逾制犯禁。
柴二少的魂魄裹着紫光,得到一丝皇家气运护体。那本来已经黯淡的旧朝风气,裹挟着魂魄开始向着神道转化。
罗朝旧朝的皇家魂魄成鬼神,可入阴司为职。虽当下罗朝国神观不属岁神殿门庭,但阴司法度并未变迁。也就意味着,柴老二,已经变成了旧朝之鬼,阴司游神。
哪怕柴二少此下还未转化完全,阴差却不敢再用阴火去灼烧。无天官授命,无祭祀响应。虚无缥缈的运道从北境而来。
萧汝昌惊喜的声音问阴司几个阴差,“当下是何年何日?怎还有我神庭游神诞生,本神不胜欢喜,不胜欢喜……”
阴司众阴差不敢应答。
岁神殿巡游将军赶紧从阴间神司落下,“萧汝昌,正阳罗朝已亡,你这正阳余孽,还不快快退去。庸合法统已无你容身之地!”
萧汝昌的神意渐渐消散,“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该当变化!该当变化啊……”
骑在车上杨暮客闻到了怨念的味道。煞气冲天的怨念。手中掐诀,观炁之法看去,西起而南下,是沿着罗朝境内的杜阳山脉为走势。
忽然间,他还看见了罗朝境内的炁网呈现了椭圆形分布的破洞。是三十六天罡常数所在之位。
一旁神女说,“那些破洞便是虾元神种作怪。道长莫要担心,只要消灭了神种破坏人道地脉的源头,一切可恢复原样。”
杨暮客侧脸看了看那神女,心头思绪万千,但嘴上说道,“你不急,我也不急。”
柴二少的游神转化已经完成,背后背着一个小幡,写着“天工造物,正阳宫司”八个大字。
国神观护法神从京都骑风而来,“呔!犯禁造反妖神,回去随我受审!”
守军那个俗道看得是头昏眼花,身体发麻。他指着柴二少的尸体尖叫一声,“那畜生戴了旧朝的凤冠!成鬼神啦!快快上报!新乡郡的柴家造反了!”
守军将领本来还在联系郡城长官,他们已经查到了这柴二少的身份,乃是新乡郡柴太守的二子,柴圂。此时柴太守家眷位于魏丁县,还未动身前往郡城。必须在他们前往郡城之前尽数拦截。
但这逾制犯禁之事,也必须上报。本来那柴氏一家若有未染病者,还能存活。这混账戴上凤冠那一刻起,便是一个人都活不得。这造反之罪已经被神官定下。新乡郡,怕是要乱了。
将领眯着眼,对手下说,“酒家之内,格杀勿论。”
此时神女也将逸散出去的神种气息都收敛于阵法之中,不再有外溢风险。神女拿出一块蜂蜡,可操控蛊虫之用。密密麻麻的黑虫从酒家之中飘出。
苗老六眼珠里冒着绿光,吐出一地蛆虫。身体肿胀,一头撞破了窗子从四楼跳下来。惊得周围守军射出弩矢。噗地一声,弩矢射穿了苗老六的臀股。
苗老六往官军那边爬,高声叫着,“我要报官!我要报官!我们村子出了妖邪!”他的伤口不断地往外飘着黑雾。
那个一直与杨暮客说话的神女再次开口,“恳请道长上前帮忙。莫要让守军杀了这人,若当下杀了,蛊虫逸散,这些守军也要被感染。我等不得不灭杀清除。”
杨暮客无奈叹了口气,捏了个现形法诀,从阴影里骑车出来。
“将军且慢下令!此人杀不得!”
坐在车上,杨暮客掐了一道阳雷咒,咔嚓一道雷光降下,将苗老六身体里飘出来的黑雾打得烟消云散。警卫守军持刀上前拦住小道士。
“你是什么人?如何闯过沿路封锁?”
杨暮客顾不上回答,再掐了一个恶疾之变,将瘟炁尽数挡在军阵之外。又捏血祭蛊生变的控蛊之变。束缚住隐藏起来的蛊虫。
一旁的守军将领晓得这道士是谁,那俗道也看得出这小道士当真有些本事。俗道赶忙上前拜礼,“多谢道长出手相助。”
神女在杨暮客身边说,“这蜂蜡可让神种蛊虫昏沉,只要受体不死,不激起蛊虫的凶性,这些军士自然能安然无恙。”
杨暮客通过兵士们让出来的道路,高声说道,“此人杀不得。此人中了蛊毒,身上邪蛊已经被贫道作法使其昏沉,切不可伤了他的性命,激起他体内蛊虫的凶性。到时蛊虫四散求新的宿主受体。诸多将士都要遭其连累。”
将领赶忙制止上前的杨暮客,“大可道长不可近前,此处有瘟炁弥漫。您若染了瘟炁,我等无法交代。”
杨暮客欣慰一笑,“首领莫要担心,贫道自有护身之法。”说罢,他手中掐诀,身上功德之光闪耀。术法,金光护体变。他从小车上下来,恭恭敬敬对着周围将士揖礼。“诸位为民以身犯险,贫道敬佩。”
将领赶忙作揖,“不敢当。”
杨暮客起身,“首领无需客气,此人还是交由贫道处置。这酒家之中瘟炁已然弥散,他身上有蛊,免了染瘟。其余人,救不得。贫道不忍看,尔等请处置干净。”
将领抱拳,“明白。”
待杨暮客走后,那酒家瞬间被烈火吞没。阴间的阴差再次打开了玄门,阴风吹出阴火,将那瘟炁烧得一干二净。
溯源而去,柴二少乘坐的飞舟要烧。骑过的驴要烧,见过人要烧。柴家家眷一户数百人要烧。
魏丁县过千人要烧。
被封在新乡郡的柴太守听到朝廷的政令。他疯了。
柴歏提着剑来到了师爷家,师爷正喝得酩酊大醉。柴歏一剑捅死了师爷。这出馊主意,送人出郡的主谋死了。柴歏看着空荡荡的太守府,哈哈大笑。
不是说本官造反吗?本官这就反啦!
郡城外头百万灾民,怕是明日都记不得自己是谁。
本官让史书留下他们的名声!
元道八百四十三甲子癸已年,开冬初九,罗朝新乡郡大瘟,民不聊生,太守携众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