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平静地答他,“人不该被当做畜牲对待。北方该有此难。”
小孩抬着下巴说了句,“你不满本神所作所为……”
“本王的确不满。”
“本神所做之事,是你罗氏当年许下的。你后悔了?”
罗沁再磕头,答他,“本王谈不上后悔,但本王以为,神官大人所取已经足够。该还我罗朝神司正主之权了。”
小孩儿轻声一笑,“还你也容易。但那山里的老家伙可醒不过来。你以为你儿子带着贡品进去,便能召回亡魂。但我祖师封印之法岂是尔等愚人可破?唯天下大势到来之时,那麒麟才能回魂。他的身躯还在这神国里,需有个人把身躯给他送过去。可本神为何要把这位置让出来呢?大势到来后,他做得国神,我为何做不得国神?”
罗沁了当地问小孩,“本王请问,捕风居还有何求。本王定然尽数满足,只求能让我罗朝气运归一。”
小孩噗嗤一笑,“笑话。归一归一,你听何人说来?你祖宗口头瞎掰几句你们当真信了?这天下间,就是太一门真君都不得归一。本神再教你一句话,那不叫归一,那叫还真。”
太子不在乎国神的说法,学会了新词便说,“请大神教我罗朝还真之法。”
小孩嘻嘻一笑,“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多年来,我也算是勤勉炼丹,但数量还是稍显不足。你帮我凑出些人魂来,我若炼足了丹药之数。这国神我才懒得做嘞。待来日,我捕风居在你罗朝开了第一个别院。你罗朝修士吃着罗朝真魂丹药,自是扶风直上,能人辈出。你可愿意啊?”
太子早有准备,取出了一件正阳罗朝的祭祀法器。“只要大神开了北境的口子。有妖北来,涤荡北域污浊之地。士人豪族生魂无数。血食被妖所取,但那些豪族自是不肯束手待毙。本王以为,妖魂,要比人魂好用。”
小孩赶忙摆手,“唉……你这人心不诚。就晓得你要诓骗与我。那些妖精都是妖国精怪,有籍贯在身。我若差使游神上前收服,妖国君主白启君岂是好相与的?如此便要国神斗战,我可敌不过合道真修。”
太子诚恳地说道,“本王已经差遣心腹北上与妖国君主相商。想来本王心腹已经化作了前朝护法神。若商谈有果,妖国定然不再与我罗朝开启国战。”
小孩瞥了一眼那前朝法器,伸手一弹,叮铃一声。
云雾间神国与前朝神国联通。北域之外的高宥来和萧汝昌都心生感应,被拉入了神国之中。
小孩儿与萧汝昌可是老相识。
当年小孩儿还是个金丹道童,自小被捕风居当做喂丹童子养着,本事毫不逊色于萧汝昌,在仙气相助之下,打得萧汝昌抱头鼠窜。
二人见面都是冷哼一声。
太子罗沁看到了高宥来,心中有些柔软之处被触动。就算许以高氏鼎食之家便够了么?这么忠心耿耿的臣子阴阳两隔,他心生悔意。
自太子入国神观二日之后。北方竟然被妖军击破人道大阵,妖军长驱直入,却并未去攻打严防死守的郡城。各家氏族的封地便遭了殃。妖邪肆虐,尸横遍野。
敖氏楼船在骨江之上顺流而下,来到了阿勒港。
一栋栋花船上的姑娘来到了楼船。
骨江自有江女神教以来,一直不曾有过这般人才齐聚的盛会。有些彼此相识的原本是心照不宣,有些神女女祀已经掩藏多年外人都不知晓其是女祀。
这莺莺燕燕花花绿绿,不说季通看花了眼,就是杨暮客都呆愣当场。
而当敖氏楼船的船东也走进那群女子之中时,才是杨暮客当真傻眼的时候。相处十多日,杨暮客竟然不知这船东也是个女祀。这江女神教掩藏之法果然精妙。
杨暮客左瞧右看,却始终觉着少了些什么?晚上斜阳映红,楼船上曲乐声声。杨暮客终于想起,青姑娘不也是江女神教的女祀么?
他逢人便问,“你晓得一个叫青姑娘的女子么?”
骨江上花船星罗棋布,各自漂在一段江上。若没名声,又能晓得谁是谁?大多都是摇头言说不认识。这些姑娘有些梳头出了阁,不知羞耻,还调戏小道士。小道士问完便要躲藏。
把蔡鹮气得咬牙切齿。
终于,蔡鹮气不过一个女子拉住了杨暮客的胳膊。正说着奴家房中有书画,道长可愿一同前去欣赏。
蔡鹮上去用力推开那女子,“不要脸的骚蹄子,我家少爷清清白白。岂是你这污秽东西沾惹的?该把你投江里头,顺带照照你那张脸,配不配与我家少爷亲近。”
那女子跳开翻个白眼,“哟。哪儿来的呷醋的丫头。还没长开,也敢出来争风。”
蔡鹮看了看那女子窈窕身段,又看了看自己的胸脯,俩眼瞪得溜圆,像是炸毛的猫一样。
杨暮客讪讪一笑,赶紧拦在中间,“若姑娘不知青梅是何人,那便算了。贫道打扰了姑娘休息,这就带着婢子回转。”
那女子低头看了看指甲,瞥了一眼小道士,“我认识一个叫青梅的姑娘。但不知与道长所说是不是同一人……这江上,叫青梅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蔡鹮跳起来指着那女子,“你想诓骗我家少爷,你当我家少爷那么容易上当?起初问你,你怎不答?”
杨暮客赶紧搂住蔡鹮的腰,不让她抓挠着那女子。那女子也不怕,哼哼笑着打量着蔡鹮。做了多年女祀,修习江女神教的秘法。这女子身上有些迷魂幻物的本事,自然也会些护身的功夫。
敖麓一直盯着船上的事儿,这青姑娘的死讯,藏到这儿估摸也藏不住了。就算这个女子只是说了逞能气话,说不定下一个便真的晓得青姑娘身死之事。
敖麓化成一缕雾气,从楼船的阴影处现形。走出来对着杨暮客说,“大可少爷,楼上主家忙得不可开交。你却来这躲清闲。”
杨暮客看到敖麓来了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这不……她们都是一路人,贫道便想打听打听青姑娘的去处。来日清闲了去寻她。这罗朝也没甚好记挂的,她那苦命的,若是一同东去也好。”
听到这里,敖麓似是终于明白杨暮客在打听什么事儿一样。面上显露些许慌张,安慰几句话打发了那个女祀,而后对杨暮客说,“大可少爷先随我来。今日北境传来了战讯……”
杨暮客手在袖子里掐算,兑,六二。一决城崩倒,来修未见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