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身负大气运之人,与他能有因缘便是好的。遂以淳开口道,“元灵大神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世间变化,皆有天地之主性情决定。我幽玄门尊大神为主,亦是要契合这方天地气运。”
这话一出,杨暮客疑惑尽去。也难怪费麟大神看似是个不大管事儿的。神主岂可妄动?逆了天地变化,就要沦为邪神。如那些虾元遗祸的邪神一般,如那骨江上的怨念亡魂一般。
捕风居天仙下凡之事,杨暮客日后定然要去了解原委。这与他和虚莲大君的约定密切相关。也许在其中能找到解救虚莲大君的方法。
飞舟此时来至了一座县城里,停泊在了军营中的避风空港内。南兵北调,此时军营空虚。又值风雪骤降,港内无人活动。
以淳真人见飞舟平稳着陆,放开徒儿,起身对杨暮客揖礼,“晚辈护送职责已了,就此离开。”
说罢那人站定不动了。
杨暮客解开安全绳,打开舱门一脚把尸体踢了出去。
风雪倒灌进来,杨暮客眯着眼。怎地还没遇着成就人身的机缘?要等到何时?那卦象错了不成?他以为进了山,遇见了旧日国神,来几个妖邪让他砍了,而后功德加身,搬出上清门的名头,种种天地异象接踵而至,他杨暮客自是成就人身,造就修行之路佳话。但这些猜想与实际可谓是南辕北辙。
兮合真人说妖邪作乱之日要来。暂且来看,定然是寒川之上,人道宗门和妖国之间因资源争斗。遇见了以淳也算是一件好事儿。许多谜题被解开,修行挂碍也少了。
看着落在地面瞬间被冻成了冰雕的尸体。也不知这人姓甚名谁,突然出现在军营之中会不会吓到此地驻守之人。
杨暮客关上门,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再去想。
罗怀拍了拍衣衫站起身,“多谢上人带晚辈脱离险境。”
杨暮客听后愣了下,“道友何必此说。”
罗怀面色通红,“晚辈不知上人辈分高绝,听了不该听的话。望长辈莫要怪罪。”
杨暮客赶忙摆摆手,“咱们各论各的。你师傅显灵之事是为了护你,你要谢,该去谢你师傅。论修为,他是实实在在的真修。贫道给他提鞋都不配。我入门也不过两年。徒有辈分罢了。若按世俗礼节,你贵为皇天贵胄,我一个云游的道士,与你说话的资格都没。”
罗怀噗嗤一笑,“上人还怪随性嘞。”
杨暮客瞥他一眼,“还叫上人?”
“紫明道友。”
杨暮客点头,“这就对了。定安道友快快入座,方才走得急。贫道没功夫帮你绑好安全绳。”
罗怀揉了揉额头的大包,“定安明白。”
杨暮客摆出诸多茶具茶点,学着至秀真人的样子泡茶斟茶,“方才你师傅之言你听了多少?”
罗怀落座,谨慎地看了看杨暮客,“从幽玄门要在罗朝修建别院开始听的。”
杨暮客呵呵一笑,“你可是身负大任呐。”
罗怀想到了正阳国神的指点,说他与罗氏血缘再无瓜葛,莫要辜负了这姓氏。叹息一声,“不怕道友笑话,我连真经都不曾修习。唯恐辜负了父王期许,也唯恐辜负了师傅恩情。”
杨暮客抿一口茶,劝慰一句,“你幽玄门所在地界与这里可曾一样?修行讲究因地制宜,想来你师傅怕你修了《幽玄内经》,反而不适合在这罗朝修行呢?”
罗怀眼睛一亮,这上人说得似乎是个道理。
杨暮客抬头看着飞舟的屋顶,叹息一声,“定安道友。”
“定安在。”
“你说什么是爱?”
噗。罗怀一口茶喷了出去。瞪大了眼珠子,“紫明道友竟然有喜欢的女子?”
“诶。你想到哪儿去了?爱民如爱子,这也是爱。尊老爱幼,这也是爱。”
罗怀擦擦嘴,“紫明道友这话如此艰深,定安解不出其中真意。”
杨暮客拍拍大腿,“也是。”
“不过……”
“嗯?”杨暮客定睛看他。
罗怀笃定地说,“爱之一字,定然要付出真心。”
杨暮客赶忙搓了搓胳膊,“好生肉麻!”
二人继而哈哈大笑,两个修士,两个男人,竟然围炉暖茶谈情说爱。
京都之中,太子离开了钦天监。主持完汇总各地灾情的工作,分发任务给户部和吏部。太子领着粟岳来到了养和宫。罗朝当今圣人被软禁在了此宫。
太子进了宫中,跪地道,“儿臣拜见父皇。”
圣人赶忙上前,“我儿终于来了。快快给朕解药。”
罗沁跪地道,“父皇,您还未让儿臣平身呢。”
“哎呀。孩儿快快请起。”
罗沁起来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父皇。这药吃下去,余毒尽祛。”
“当真?”
罗沁点了点头。
圣人捏着药瓶,看了看罗沁。“我的好儿子。你不是要杀了老父吧?”
罗沁摇头,“事已至此。父皇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北方士人豪族死伤殆尽,京中大臣皆是无头苍蝇。南方士人豪族皆以儿臣马首是瞻。本王与当年庸合圣人一般无二。”
圣人低头笑了一声,“你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尹威处处压着你,朕也不敢放一丝一毫的权利给你。”
罗沁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父皇刚刚坐的位置上坐下。“儿臣什么都没做。只是等着父皇与尹相犯错罢了。您垄断了与冀朝鹿朝贸易,税收皆入内库。这些年横征暴敛,修建园林。不满之人早已遍及南方各郡。春阳郡一个小小的庶人家族,硬是靠着放贷成了一方豪族。买到了良人爵位。您觉着,这合理么?什么时候良人这么好做了?士人他们不担心会有良人买到士人爵位么?毕竟封地就那么多。您太贪了。”
圣人抬头看他,“那这宫里呢?”
“十六年来,儿臣在东宫不曾骄奢淫逸,也不曾自暴自弃。你觉着宫里的那些没卵子的人看不明白么?跟谁不是跟?您没几天好活,儿臣正当壮年。还把儿子送去修行,培养您的玄孙要多久?这位子,本就是我的。他们是愿意跟着一条没牙的老狼,还是跟着一只窝在深山里蓄势待发的猛虎?”
圣人摇头嗤嗤笑着,“你啊,闷声做事。却总是那般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