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手足无措的杨暮客掐了个遁地术来至了京都大牢。
大牢里季通被挂在了架子上。浑身是伤。
杨暮客吹出瞌睡虫。
季通抬头看见自家少爷从阴影里走出来。苦笑一声,“少爷你可来了。”
杨暮客从身上取了一丝月桂灵炁,送到了季通身上。季通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
杨暮客低声问了句,“你说我们明明一路但行好事,怎就会遭人诬陷?你还要落狱受刑?”
季通憨憨一笑,“命苦呗。许是我季某人功德做得不够,杀性又太重,这是遭了天道责罚。”
杨暮客听了抬头看着房巴,“这也没天啊。贫道又修的是个什么道呢?连你都没护住。一身本事不敢用。”
季通赶忙说道,“少爷,息怒。您万万不可闹上一场。咱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了。大山大河都过来了,因为一点小事儿你若坏了规矩。不值当。”
杨暮客低头看看掌心上的“清”字。
清,朖也。瀓水之皃。
清是一个结果,是水中杂质沉淀后的样貌。瀓而后明。
怒不消,则水犹浑。肾水乱流,心火灼烧,脾土翻覆,肝木鼓动。怒意十成。
杨暮客亲手上前给季通解开锁链,说着,“你听没听过妖王邪堡的故事?”
“小人没听过。”
“勇者总是要敢于挑战妖邪,一路磨炼自身。将为非作歹的妖王斩杀在邪堡之中。那是一个我活着时候众人皆知的故事。一个王子和公主相恋的地方,被妖人占据了城堡。那城堡修在高山之上,离太阳好近好近。洁白的宫墙里,摆放着农奴制成的器皿。一群叫做金珠玛米的东方勇士挥舞着镰刀和锤头,推翻了妖王。将洁白的宫墙留下,那邪堡变成了人人都能去参观的美景。”
“少爷给我说这个干嘛?您想起来过去的事儿了?”
杨暮客呵呵一笑,“不。我只是说,坏人总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今夜你我做一回勇者。”
季通不知所措。
“季通,你知道勇者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季通摇头。
杨暮客再笑道,“是名正言顺。”而后他再问,“那你知道斩妖王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季通再摇头。
杨暮客自答道,“是能力。”
说罢杨暮客手中掐唤神诀,招来了阴司城隍。
“城隍大人,贫道要问,太守阳寿几许,阴德几何。”
“回禀上人,太守阳寿还有三十四年,阴德无多,死后无阴寿,由阴司抓捕送去投入阴河。”
杨暮客再问,“冒犯大德之人,削寿几年?”
“额……五年……”
“那无缘无故诬陷他人,伤人体魄,可毁德行?”
城隍硬着头皮说,“再减两年。”
杨暮客搓搓手指,“七年……这七年不用你们去给他折寿,贫道送他一道病炁,这七年要好好让他体会一下苦痛滋味。”
杨暮客领着季通来至了京都府衙的后衙居所。陆饼睡着了。
“把他弄醒了。”
季通领命拿起桌上的茶壶倒在了陆饼头上。
陆饼喘着粗气坐起来,惊慌地看着床外的二人。
杨暮客龇牙一笑,“贫道是贾家商会的少爷杨暮客,就是太守口中那个贪婪成性,欺诈士人的从犯。贫道刚从阴司出来,听闻阴司判你冒犯大德之人,削寿七年。贫道大发善心,免去了你的折寿责罚。这一缕病炁,是从新乡郡病人身上取来,此病名为愚痴病。请太守大人享用。”
一丝病炁,带着杨暮客的意念钻进了陆饼的耳朵眼儿里。
陆饼耳朵里响着杨暮客的碎碎念。
此瘟炁不重,不致死。却使人善忘,使人大小便失禁。使人性情无常。
汤药不可医。
求神不可医。
求死而不得。
求生而不能。
陆饼刚要大声呼喊,吞进一个瞌睡虫。
杨暮客领着季通来到了东宫。太子也睡着了。
一众护法神随着杨暮客来至太子卧房。瞌睡虫钻进了太监的鼻孔里。
护法神唤醒了太子。
杨暮客领着季通一直盯着他,盯了有一会儿。杨暮客淡然一笑,“殿下好好休息,贫道不做打扰。”
杨暮客领着季通回到了监牢,“你继续挂上去。贫道累了,心累。看你受苦,贫道也心疼。但咱们没办法跟官家斗。老老实实等着官家定案。要相信正道是沧桑。”
“小人明白。”
企仝真人终于等到了那一声钟响。
骨江之上煞气迸发。
江口决堤了。
杨暮客听见了钟响一愣。原来当人其实挺简单的,心中挂着别人,有别人挂着自己。他打了一个喷嚏,又喷出了些许阴灵。赶忙收拢起来,莫要让阴灵乱跑。
北境天边外飞来两个地仙,笑呵呵地跟企仝真人问候。
“恭喜。恭喜。”
灵溟地仙对青瑶子说,“你这为老不尊的,也没贺礼。企仝真人,这是本仙洞天之内的一朵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