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鬼诧异地说,“大神解释如此清楚。生怕贫道猜忌,难不成真的早有安排?”
费麟瞥他一眼,“让尔等试试,怎地也算上安排?本事到家,才能功成身退。如你那金珠玛米除妖一说。勇士除妖最重要的是什么?”
青鬼哈哈大笑,“是名正言顺!是身怀本事!”
费麟点点头,“你此番成人不成,慢慢往其他地方走。总有成人一天,因为你有成人之心。迦楼罗真人建立功德,不在这一桩事情,而在于积累,此番不成,总有其他地方弥补。不要以为旁人都给你们安排好了。这一路事情,即便你们遇不到,也会被别人解决。”
青鬼看着爪子上的那个“清”字,“晚辈明白什么才是那一道光了,也明白什么才是清了。”轻声念叨,“敕令!上清……”
这道敕令是杨暮客给与自己。
他为自己念诵起了往生经。
“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不因个人意愿而转移。”
只此一句。
杨暮客的青鬼法相化成了一摊泥。
那摊泥再念着,“事物的矛盾法则,即对立统一的法则,是唯物辩证法的最根本的法则。”
生与死,人与鬼。
混沌成了一体。
天上的仙官与星君都未料想杨暮客是这样成人。他一路走来,将鬼身里的物件随意抛弃。若按照杨暮客以往的行径来看,他最终是要抛弃鬼身,以泥巴做得尸身化身为人。但此时纵然是星君,都看不明杨暮客那一滩泥,到底是人还是鬼。
阴与阳,再不分。
一根根因果的丝线将这泥巴与世界联系了起来。那一根绑在头发上的机缘巧线却被风给吹走了。
阴间里,青鬼化身成杨暮客,想着要跪拜父母。这世界却没有他的父母。开着天眼找到了西方那苏尔察大漠的方向跪下。
“徒儿紫明,跪谢师傅归元赐命之恩。”
挪了挪膝盖,找到了小楼俗身的方向,“弟弟大可,多谢师兄照顾之恩。”
他站起来,这世间与他有因果的人,似是都在他眼前站着一般。那个被他取名为油的姑娘。那个名叫柳莺的女子。她们俩在西边正熟睡着,杨暮客走进她们的梦里,“大家发财噶。”
顺带揪了一把老龙敖昇的胡子。错过了这回,不知什么时候还能戏弄他一下。
从海上走来,遇见另一位龙王与海主。这俩夫妻分床睡,杨暮客没好意思上前打扰。那个化名成李召都的王子醒着,杨暮客吹了一个瞌睡虫。
“你怎地还在海上漂着?”
李召都捏着下巴问,“你这道士管得着么?我在海上做买卖,不在海上漂着,还能去你道观里头去住不成?”
“那你忙,贫道不打扰了。”
杨暮客灰溜溜地跑出了梦境,飘到了冀朝。
找了半天才找到裘太师的家宅。他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这位老人,并未打扰。
李甘这时化作阴风拦在路中,“紫明上人……您不舍了鬼身,怎能化身成人!”
杨暮客懒得与他多说,迈着小腿向北跑了。
李甘想要去追,但是元灵大神赠予的神念他一个凭依鬼身怎么可能追得上。
越往北跑,越来越热。太阳高升,眼见着跑过了道。来到了獬豸后裔守山的关口。
老羊李窟对着杨暮客呵呵一笑,“上人若是从此路过,就要刨开胸腔看看心。”
杨暮客从怀里掏出一把泥,“你看这就是贫道的心。”
李窟摇头,“上人心不在此处,不可从此路过。让我送上人一程。”
只见杨暮客骑着风回到了那个山头上,费麟笑呵呵地看着他。青鬼化身的那一滩泥出现在了阳间。就在罗沁爷爷的坟头前面。
罗沁端着着大盒小盒摆好了,正准备跪下给爷爷磕头上坟呢,看着忽然出现的一摊泥愣住了。
杨暮客一身衮服从泥潭里爬出来。
金气初啼?怎么啼?哭上两嗓子?看着遍地坟头。总不能给这帮人哭丧吧。
杨暮客嘎嘎嘎大笑起来。金炁从天空落下,顺着腔子倒灌而入。
嗝儿。
喷出一口火星。冒着黑烟。
这下杨暮客才瞧见了罗沁,顺手拿起了供桌上的酒壶,“殿下好生祭奠祖宗,贫道不做打扰。”杨暮客踏着风走在空中。
运转一周天。
灵炁变成一缕法力停留在气海之中。内视观之,似是一个光源,将内府照亮。五脏都因这一缕灵韵而变化。
杨暮客这才问费麟大神,“贫道闹上这一场,那陵园不会毁了吧。”
“这几千年来,本神陷于沉眠,地脉不开,那鸟卵不得现于世间。所以罗朝以为这火山是个稳定之地,将皇家陵园修在了山巅,温泉山庄修在了山下。但地脉开了,这火山不再稳定,即便紫明不闹这一场,也要毁了。”
“大神事多,紫明不敢再打扰。这就回去问候家姐,与姐姐分享喜讯。”
“记得莫要胡闹。成了人,切不可似过去一般胡作非为。”
“紫明记得。”
杨暮客提着酒壶在城外落下,租了一架飞舟来到了洽泠书院门口。趁着守卫不注意,一个穿墙术回到院子里。
正走着被一块石头绊了个踉跄。酒差点没撒出来。
玉香此时正随着小楼在院子里走动消食,看到杨暮客狼狈模样捂嘴轻笑一声。“混账东西,夜不归宿,出去喝酒。成何体统。”
杨暮客赶忙上前,“这是弟弟给姐姐拿回来的官酿好酒哩。弟弟还不曾喝过呢。昨夜里弟弟去看季通了,顺带从太子那拿回来的。”
小楼撇嘴,“既是从外头回来,带回来酒作甚。我又不喜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