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回到了后院,春风上前拦路。言说了杨暮客在季通房里坐着睡着了一事。小楼便差遣两个婢子去看一下。
玉香进了屋,搭脉摸了一会儿,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丹药,让蔡鹮取来温水,帮杨暮客张开嘴服下。这才让蔡鹮背起杨暮客回房。
玉香自然也是要跟着。
进了屋,玉香招呼蔡鹮把杨暮客的衣服扒了,给他推拿胸腹。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杨暮客才睁开眼。
“哟。列位都回来了。”
蔡鹮拍了下杨暮客的肚皮,“都这德行了,还要说俏皮话。”
玉香捂嘴一笑,“若不明白的,还以为少爷被饿死鬼偷了身子。”
杨暮客听了这话说,“蔡鹮你先出去。本少爷有些话要跟玉香姑娘说。”
“是。”
待蔡鹮关好了门,玉香手一挥,弄了个隔音术。“少爷成人之路可曾顺当?”
杨暮客摸着下巴,“我也不知。”
于是把今天早上听见钟响后的事说个明白。
玉香从袖子里取出阴气丹丸。杨暮客见到丹丸,既觉着熟悉,又觉着陌生。玉香看到了杨暮客的表情,便把丹丸收起来。
“少爷以非过去鬼相。恭喜少爷终于成人。”
杨暮客不敢相信地问,“如此轻易就成了人?”
玉香轻声道,“上人承了元灵大神之恩。您说那钟响,玉香不曾听见。企仝真人有意让您听见,您才能听着。您说您遇着了李甘。咱们入罗朝之前,李甘便曾拦路。但婢子能耐不够,没能看穿李甘的术法。”
杨暮客揉了揉眉头,“这事儿不用说,贫道心中有数。有人算计我,我心里门儿清。”
“少爷,依婢子看。您那一身大鬼法力,已经消耗殆尽了。”
“啊?”杨暮客不解地看着她。
“元灵大神可不知您的过往。她即便能知此方天地之事,却也不可施展神通直达西耀灵州,自然也不能横跨大洋。您自己用一身大鬼法力,联系了因果,造就人身。”
杨暮客两眼茫然,“贫道有因果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去见了那几个?”
玉香歪头想了下,“许是因果不够深。”
一句话,杨暮客开窍了。如此看来的确合理。
青灵山外,那阴鬼洞穴之外,他杨暮客亲口说,此番因果杨暮客接下了。
淮州郡的山上,种下一棵月桂树,用得是月桂元灵的一缕灵性。
还有遇邪蛊一事,岁神殿给他颁发了山君老虎的坐骑凭证。
这些都不需杨暮客去加深因果关系。
到了周上国,面见国神。忽然想起来,那国神也叫做青姑娘,也算是有缘吧。但根本来说,都是因扶礼观而起一件事,都是与兮合真人的缘分。他与兮合真人几次来往,因果自然不需再次加深。
杨暮客闭上眼,眼皮通红。他再没有隔物视物的本事了。
玉香此时正经道,“上人。”
“说。”
“您成了人。可知晓成了人的忌讳?”
额。杨暮客长叹一声,“我会死。”
玉香点点头,“你从此会受伤,会疼,会病。也会死。”
杨暮客想龇牙一笑,却只露出来两颗门齿。“我过去也会受伤,会疼,会病啊。”
玉香面色凝重地说,“上人!本行走并未玩笑!”
杨暮客眨眨眼。
玉香这才说,“您过往施展的能耐,现在一概不存了。您只有这个新身子。您不会再有泥巴重聚尸身,您也不能再神游天外。筑基不成,您只有百二十寿。阴神不成,您再无法遁入阴间。阳神不证,您再无法相。您明白了吗?”
杨暮客张着大嘴,下意识地去掐算。只觉着脑仁发胀,什么天象天数都计算不得。
玉香从怀里拿出一个玉蛇戒指。“这物件是婢子炼制的一个寻踪法器,您如今再不可去除邪灭妖,也再不可去什么煞气之地。只要您离开婢子五里,婢子便要去把您给寻回来。”说罢也不管杨暮客的意见,给杨暮客戴在了食指上。“您用拇指搓一下,婢子便知您安全。您若是连搓三下,再搓三下。婢子便知您有危险。您可记住了?”
杨暮客点点头。
这时玉香终于龇牙一笑,“少爷。您该老实一段日子了。如今您没了法力,小姐的秀袋也动用不了。所以还是把秀袋还回来。里面您现在需要什么物件。婢子这就拿出来给您。”
杨暮客抿嘴把挂在手腕上的秀袋交了出去。
玉香把那玉骨扇子拿出来,放在桌上。拿出来一柄法剑。笑笑,“您这法剑怕也只能当个摆设,您这身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就当它是君子剑吧。”
里头的许多换洗衣服都拿了出来。
玉香笑了声,“您归置的还挺整齐。秀袋婢子先收着。什么时候您有了练气的本事,什么时候婢子把您的那些符篆给您。您要是筑基了。秀袋自然还是交给您保管。”
临走前玉香还说了句,“对了。太子的魂儿被您给吓丢了。您要想办法把那魂儿都给招回来。您没了法力,自己想想办法。这事儿婢子帮不上忙。”
玉香走后杨暮客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什么东西。贫道没了法力就成了废物不成?杨暮客两条腿一盘,老子这就打坐修行。等贫道炼出了法力,再收拾你个浪蹄子。
但坐来坐去杨暮客就是入定不了。说好的钟灵俊秀呢?说好的修道种子呢?坐了半天杨暮客额头冷汗涔涔。
蔡鹮推门进来,“少爷。身子可曾舒服些了?”
杨暮客慌张地喊了声,“你出去!贫道修行呢。明儿一早再来喊我。”
“是……”
正所谓权力是男人的壮阳药。
太子病倒,圣人重新成了朝堂的主心骨。圣人笑吟吟地来到了后宫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当初,只可惜亲家不在了。
他搂着皇后说着体己话,皇后却痴傻地看着前方。
皇后已经疯了。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这样疯了,才是保留她身为罗尹氏皇后最后体面的方法。
皇后心里清楚。尹家谋权,早就惹了枕边人的不满。太子身有反骨,谁人都看得出来。但她的枕边人,偏偏就是不废掉这个身有反骨却不露声色的太子。她自然明白尹氏家族是留给太子的试金石。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她的家族。她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