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号是庞克街最末端的门牌,隔着一个巨大杂乱的广场,它紧紧挨着汉森所在的第七教堂,是工厂区进入城区的唯一主干道。
其它六条主干道都特意和工厂区做了隔离处理,它们之间修建有小型地堡、拒马、围墙等只有在战场才能见到的防御工事。
随着蒸汽机的兴起,海运货物往来,第七庞克街与第七教堂因此兴盛,顺理成章地成为黛尔兰的经济中心,这是许多保守派贵族没能想到的。
今晚,本就乱糟糟的庞克街末端更显得群魔乱舞,巨大的火盆像是苏醒的火焰巨人,其内被投入木柴,粪便,秸秆等杂物,升起的火舌透过浓浓煤烟点亮黛尔兰夜空。
彻底乱了。
紧急赶来的水警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不过这其实也是意料之中,毕竟外部难民的过量涌入已经远远超出教堂和工厂所能承载的极限,再加上这一周连续降下大雪,饥寒交迫下难民已经彻底化作仅剩求生意志的暴民。
汉森和伯顿立在教堂门口,火光掠过他们的面孔,看不出情绪。
就在刚才,汉森在教堂门口支起木板发布通告,从明日开始施舍的粗粮粥数额减少至原先的四分之一。
这本就是第七教堂正主教不久前给汉森下的命令,汉森不想造成饥荒一直顶住压力没有执行,但今日于情于理都不该再违背命令。
随后伯顿联系上了那几个来自外乡,颇有心思的暴民头子,给了一笔钱,劝告他们想办法往城区内冲一冲,至少能找到点吃的。
难民的爆发本就是早晚时间问题,今晚汉森和伯顿连番火上浇油、煽风点火更是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这一进程提前。
难民们组成洪流向严阵以待的水警冲去,水警一方人数本就不够,再加上他们人尽皆知的低劣素质,被冲垮只是时间问题。
汉森轻声祈祷:“我有罪。”
伯顿盯着火盆火焰许久,眼前渐渐出现大片大片飞蚊黑影,他揉动血红流圆的干涩双眼,挤出几滴眼泪道:
“你我都知道这是早晚的事,议员们明白,贵族们明白,官员们也明白,但他们忙着内部纠缠,没有过任何补救行动。黛尔兰从一开始就不该接受巨量外部难民。”
“就算没了咱们,暴民冲击城区最晚最晚也会发生在几天后。安心吧,汉森,主观上来说你干了坏事,但客观来说你是无辜的。”
“而且这难民要想形成这样大的暴乱规模,议会里没内鬼可做不到,这已经不是咱们需要考虑的事。”
汉森打发那些好奇旺盛的修女们回教堂待着不准凑热闹,回过身说道:“我有些担心会被议会调查。”
“议会?算啦。次级议员不比咱们更高贵,若是上升到七名主议员,哪怕他们能团结一心展开调查,下面的人都是酒囊饭袋有什么用。”伯顿点一根卷烟,吞云吐雾道,
“近年来随着黛尔兰发展,水警厅被特别独立于市政厅之外管理城内秩序,但那地儿人员冗余真正干活的人不多,他们忙不过来。”
“说到底,对于议员老爷来说,这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暴乱罢了,暂且动不了他们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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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顿环顾四周,那货运马车兜兜转转在庞克街溜达一圈又停在教堂前,但迟迟不见姜秦身影,他搓着手不免担忧道:“姜秦那小子呢?可别半路栽人手里了。”
“没死,不过马车也用不上了。”黑夜闪过男性轮廓,一阵煤烟吹来,姜秦走到教堂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