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太阳,热腾腾地烘烤着地面。
嘶声力竭的蝉鸣声刺透安静的氛围。
落枫轩里,秋菊当门跪着,傲气的丫鬟,因着心里不服,跪得笔直,下颌亦是一如既往抬着,仿若只是在研究檐角上的铜铃铛。
一旁有个身形瘦小的小丫鬟正弯着腰劝着让她低个头,说毕竟这是新进门的三少夫人,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少夫人就算为了她自己的面子也会重罚的,不值当……温声细语的,颇有几分道理。
只是很显然,秋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闻言只是冷嗤,满满的傲气,“我十二岁就被卖到宋家,伺候主家七年,没有功劳有苦劳。她呢?算什么东西?还没进门就闹得主家颜面尽失,你整日里蹲在后厨不知道,如今咱们这些个下人走出去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的!”
“秋菊……她毕竟是三少爷明媒正娶的妻……”小丫头正欲再劝,瞥见红色身影款步而来,连忙低着头后退一步,很是拘谨地行礼,“少夫人。”
元戈淡淡“嗯”了声,走到近前垂眸看着秋菊,对方视线不避不让直直迎着,一双浑圆的眸子里满是挑衅。
也不知自觉有何倚仗。
元戈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石凳上坐了,支着下颌打量着秋菊,轻笑,“你若是同我说在宋家内院被人戳脊梁骨我还信,至于走出宋家……谁又能认识你秋菊呢?”
“你!”秋菊倏地回头,下意识就要起身,却又直直跪下了,浑圆的眸子里只剩怒气,“你在讽刺我?!”
“讽刺?”元戈接过拾音端过来的茶杯,杯盖拂了拂水面上的碎叶,抿了一口才道,“不,我在陈述事实。十二岁被卖到宋家,伺候主家七年,仍然只能被丢过来伺候我这个不讨喜的三少夫人,是一件很值得炫耀骄傲的事情吗?是,恪靖伯爵府的下人是有几分脸面,那也只是针对主人家身边的大丫鬟、掌事嬷嬷,至于你秋菊……又算什么呢?”
秋菊脸色一僵,张了张嘴,却又反驳不出什么话来。
元戈搁了茶盏把玩着指尖丹蔻,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几处墙角,数了数,很好,丫鬟婆子小厮都齐了。她眉眼带笑,一一扫过,看着一个个缩回去的脑袋,玩味问着,“站那么远,看得清、听得清吗?”
没人说话,隐约有些脚步声。
元戈端起茶盏重重一搁,眉眼却带笑,张扬又恣意,“站住。本夫人让你们走了吗?”
脚步声顿止,却仍然没有人出声,更没有人走出来。元戈也不在意,只翘着条二郎腿坐着,半边身子靠着石桌,慢条斯理擦着自己掌心溅到的水渍,微微抬了声音,字正腔圆,“左右都已经被我瞧见了,就出来吧,若是觉得站着累,自己去搬了凳子坐着看。”
拾音瞠目结舌,实在不知道自家小姐今日唱的是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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