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渊过来的时候,见着的就是这姑娘一袭简简单单的居家常服窝在藤椅里,身边支了张小藤几,一边支着下颌自斟自饮,一边指挥着几个小厮挖土种花,偶尔还提点一下小侄儿的课业,当真好不惬意的模样。
像只餍足的猫儿,于暖阳下懒洋洋地眯着琉璃般漂亮的眼睛,有一搭没一搭舔着一身华丽柔软的毛皮,并不爱搭理人的模样,慵懒,漂亮,又骄傲。
见着他进来,扬了扬手中茶盏,嘻嘻一笑,得意极了,“送我的?谢啦!”
前两日刚说起这茶,隔天就有人送来了,送的还是落枫轩,她哪里还不知是送她的?虽说无功不受禄,但她也不是回不起礼的人,便也半点不曾推拒,大大方方地道了谢,问道,“来一杯尝尝?”
听那小二的意思,除了宫里头,城中顶级的老君眉目前为止都在这里了,总不好自己一人独饮。见他颔首,遂半起了身子倒茶,鬓角的发丝散落,微风拂过,额前簌簌地痒,她也懒得用手去撩,只不甚在意地噘嘴往上吹了吹。
只是很显然,这并不奏效。
宋闻渊无奈,摇着头抬手帮她捋到耳后,“还有只手呢,断啦?”
视线落于耳际,纤细脖颈上是轮廓秀美的耳朵,白玉般剔透的耳垂之上并无耳饰,淡淡的粉色,有些可爱。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张牙舞爪的姑娘,偏生长相却温柔秀气,安静下来的时候像只乖巧的猫咪。宋闻渊目色渐深,鬼使神差的,指尖收回时状似不经意地略过她的耳垂,极快、又极轻。
面上半分不显,心底却似起了海啸,海浪席卷而来,冲击着他的胸膛,胸口都钝痛,像是剧毒发作。
对面这人却没心没肺地一无所知,只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便带着几分略显做作的热情,笑嘻嘻地将茶杯推了过来,“宋大人,尝尝?”
小姑娘这是自觉无功受禄呢?
宋闻渊发现有些时候这人的心思还挺好猜,嬉笑怒骂都摆在台面上。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不错,快赶上御用的品级了。只他于口腹之上并无过多讲究,什么茶都能喝,也没有特别喜好的一口,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林木去置办,他从未操心过。
倒是这丫头,似乎事事都有自己的那套喜好,屋子里的熏香偏爱淡雅的木质香,茶却喜欢香馥味浓的老君眉,穿着喜欢明艳的色调,周身首饰却并不繁复,通常只简简单单的一支簪子,仿若点睛之笔。心中这般想着,宋闻渊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对她竟已了解至此……他借着低头喝茶的举动,掩了心底海啸过后未散的余韵。
心道,这老君眉,似乎的确与众不同些。
宋闻渊搁下手中茶盏,扫了眼忙忙碌碌的下人和段段时日已经大变样子的院子,偏头轻笑,问道,“喝了我的茶,帮我个忙呗?”
元戈掀了掀眼皮子,脸上的热情明显散了几分,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戒备了,微微后仰,拉开了距离,“什么忙?先说好,有损阴德的麻烦事我可不干。若你计较这一口茶,我这会儿便吐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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