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一嘴毛的戏,最是好看了。
彼时王氏已经歇下了,她与安姨娘素来不合,平日便各居一隅素无往来,也算相安无事,这夜半叨扰的事情从无发生,守夜的婆子自是不愿搭理,可安姨娘也不在意,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就喊,“夫人!您家儿媳深夜未归!您就不去看看?”高高扬起的尾音,得意又嚣张。
上回伶儿的事情终究没有闹大,只夫人那边悄悄地就给解决了,就连府中也没多少人知道,如此总是全了脸面的。王氏和孙嬷嬷自是念着她几分,可到底也只有这几分,此刻一听这些个唯恐天不乱的言论,几乎是一边披着衣裳一边就往落枫轩那边冲去了,这一番折腾下来,竟是比宋闻渊回来得都早。
深夜子时,来势汹汹,人未至而声先入,冲着急忙迎上来的拾音张口就呵,“温浅呢?!让你家小姐出来!”
拾音有心拦着却也拦不住,只步步后退着低头回禀,“少、少夫人已经歇下了,夫人若是没什么急事的话,还请明日再来吧……”
“怎的,歇下了就不能起来了?”王氏往日也是个泼辣性子,只这些年年岁上去之后才淡了几分,这会儿一手叉腰一手挡人,大步流星朝着台阶上去,瞧着像是前去捉奸的正室夫人似的,“我倒要看看,你家少夫人是已经歇下了,还是夜不归宿!”
话音落,房门被打开,屋内残烛摇曳,隐隐绰绰,站在门口的女子,一身单薄寝衣散着头发,衬得一张小脸愈发巴掌大,楚楚温柔的模样。她慢条斯理阖了身后房门,轻轻屈膝,“母亲。母亲为何夜半不睡,是夜中惊梦了?安姨娘……真是稀客,只是稀客为何深夜同母亲一起来访?”
她生得漂亮温柔,特别这样素面朝天的模样,扮起天真来显得格外无辜,“见着婆母和安姨娘关系这般地好,儿媳真为夫君感到高兴。”
“温浅,你不用顾左而言他!”安姨娘翻着白眼冷嗤着,“您到底去了哪里还是老实交代的好,否则,等到你婆母亲自盘问出来,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呵,成亲才多久,就如此耐不住寂寞,往日里这落枫轩外男往来无甚规矩便也罢了,如今更是学会夜不归宿了。”
“安姨娘慎言。”元戈轻轻咳了声,才指了指那道新打通的月洞门,向王氏解释道,“母亲,姨娘口中往来的外男只有两人,一个是许家公子,一个是金家小少爷,那都是夫君的至交好友,我与夫君同住一个屋檐下自是避无可避的,这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事情,姨娘半夜不睡觉一瓢脏水就往我这里泼来,是要来挑拨我与婆母之间的关系吗?”
王氏往身后瞥了眼,抿着嘴没说话,只淡淡哼了声,显然也不想被对方看去了笑话。
元戈心中已是有数,又是温温一笑,“至于这夜不归宿更是子虚乌有。母亲若是生疑,不妨去门房小厮那里问问,可曾见着我何时出的府何时回的府?就算姨娘说我走这后头角门,但我总不能徒步出门吧,马车总要准备吧?母亲去问问便也知晓了……倒是姨娘,若我记得没错的话,姨娘的院子与我这里相差甚远,怎么就能知道我夜不归宿呢?是……安排了什么人盯着我落枫轩?又或者,盯着栖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