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蔚珏深深地看了骆毅一眼,然后转向吴大妮儿说:“吴姑娘,三年前你三妹在踏进李府的同时,李府小公子就咽了气;
但李府并没有放你三妹回来,或许是已经用银子买断你三妹与吴家的联系,也或许是噩耗来得突然,他们没有顾得上。”
骆毅知道,大概率是后者。
因为当时她刚进门就听见府里闹腾,说是老夫人晕倒,是沈婆子揪住慌着去请大夫的小厮问过,才知道老夫人晕倒的原因是小公子去世。
在那之后没人顾得上她,而她自己也没想着找机会逃跑。
李蔚珏继续说道:“在料理完装殓李小公子的事情后,老夫人决定让你三妹与小公子举行冥婚,然后合葬。”
“什么?”吴大妮儿“嚯”地站起身:“她家孩子死了,可我妹妹还活着,怎么能合葬?
那不是活埋?那不是害人性命吗?!我要告他们!就算他们去了京城,我讨饭也要找去告他们!”
李蔚珏抿嘴不语。
他也觉得李家实在残忍。
可胡泽胤突然插言,语气平静,但内容冷酷:“你爹娘把你妹妹卖了,卖身契在李家手里,他们可以随意处置你妹妹。”
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就是大励朝的律法:卖身契签了,是打是杀、是死是活,再不由己。
所以,尽管李家做法残忍,可吴大妮儿要怨也怨不到李家头上,只能怨她爹娘狠心。
三块银锭还在吴大妮儿怀里,吴大妮儿把它们拿出来贴在脸上,就仿佛与三妹贴着脸,痛哭失声!
李蔚珏等她哭声减缓,才又说下去:“我们用银子打点李府的下人,得知你三妹妹是被迷香迷倒后入的殓;
据说那迷烟很厉害,你三妹走得应该不算太痛苦……”
怎能不痛苦,骆毅收紧了下唇。
直到今天,她都忘不掉那黑暗、窒息的感觉,更不能独自呆在小黑屋。
就算是冬天,即便灯火通明,她宁可打开门窗吹冷风冻死,也不能忍受感觉不到空气流动的封闭房间。
这是她从未说出口的秘密。
李蔚珏又深深看了骆毅一眼,目光凝在骆毅的下嘴唇上。
因为这个不自觉的小动作,骆毅饱满的唇瓣变得像脱水的花朵,下唇边缘生出淡淡褶皱。
李蔚珏数着那些褶皱,感觉那褶皱就像极薄的刀片,将自己的心划出一道道痕迹,疼。
“咳咳……”李蔚珏挪开目光,让自己的心疼缓一缓:“我和大哥找到你妹妹的坟头了……
夭折的孩子,不能有人祭拜,你要去看看么?我可以带你去,等看完,我们也该回家了;
我们今天去看了一眼,看起来李家还算讲究,没有随便把孩子卷草席扔掉,而是起了个小小的坟头;
坟头也还很完整,看来没被野兽破坏,那地方风景也不错。”
骆毅抬头,朦胧着眼睛看向李蔚珏,李蔚珏却低下头喝茶,没有看她。
他去过那个坟头了,骆毅想,他知道自己是李家的孩子,不过他说还要回家,看来不打算去找李家人。
这么想着,骆毅心里的悲伤淡了下去。
吴大妮儿独自回了房。
那是她与妹妹们的房间,她趴在床板上三妮儿睡的位置,抚摸着床板独自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