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蔚珏眼看着南暮夕装神弄鬼,很想笑——这牛鼻子道士有意思,太合他的脾气了,他可不能拆台!
不但不拆台,他还给递梯子:“道长,何为鬼脉?道长会号鬼脉?”
南暮夕口中念念有词:“贫道随师父修习医术,对神鬼脉象小有心得;
瞧,中指侧方,朝拇指方向属阳,朝小指方向属阴,指根为家鬼、指中为家仙,指尖为天神;
此人指根阴面脉象浮动,为家鬼不安,附身作乱,待贫道将其收服……”
似是为众人做解,只是说到一半停下来,因为代父挣扎,不得不再次用另一手甩了拂尘抽在代父背上,话也有些犹豫:
“只是,此人毕竟为其祖鬼后代,对祖宗毫无反抗之力,故而被附身得实在结实;
贫道若施法,就无法腾出手按住他,乡亲们,你们可愿意帮忙?”
静。
安静。
往死里安静。
谁愿意靠近鬼呀!
“此鬼为这人家鬼,若想害人,只能通过这人间接而为,并不会直接危害到乡亲们,你们只需帮我按住这人手脚,使其不得乱动即可。”南暮夕又说。
南暮夕面皮白净,脸上淤青早已散的七七八八,再加上一身道袍、一柄拂尘,更显得仙风道骨。
“哦,按住他别动就行啊……那我帮你!”
“我也来!”
“还有我!咱孩子在人家村学念书,他们村里有事,咱不能不管!”
马上就有人上前帮忙了,一下子就上来四人,其中两个还是邻村的汉子,脸上尽显义气。
四个男子将代父四手四脚地按在地上,南暮夕总算把手腾出来,嘴角不易察觉地翘了翘,余光也不易察觉往代晓初那边瞟了瞟,然后……
然后他把拂尘往臂弯处一挂,双手打开,右拇指勾左拇指,右手为阴左手为阳,负阴抱阳,四指为八卦,双手合抱为阴阳,举于胸前,向代晓初施了一个拱手礼,口称:“福生无量天尊!”
代晓初一愣,不明所以,心说这傻子抽什么风呢?
却见南暮夕已经重新抄起拂尘,“唰唰唰”舞动两下,便一下下重重抽打在代父身上,边抽边念道: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
吾今祝咒,扫尽不祥,
遇咒者灭,遇咒者亡,
一切鬼怪,皆离身旁,
何物不见,何物敢当
吾奉律令,立斩不详!”
此时辰时已过半,畏寒的冬日终于肯掀开云被露出脸来,凑热闹般,随着南暮夕最后那句“立斩不详”四字念罢,绽放出光芒。
南暮夕刚好一记拂尘扫在代父后脑勺那张黄符上,人们只觉得那空白黄符似乎闪烁了一下,上面多了些朱红色的字,然后便化为一缕白烟,在代父后脑勺上摇摆两下,散了。
代父这辈子都想不到,在他做祖父的年纪,竟重新温习了当孙子时的记忆,浑身被抽得这叫一个酸爽!
只见他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絮在里面的麻丝和干草扑簌簌掉了一地。
“这位福主,你可以起来了,你家祖鬼已经离去,你平安了。”南暮夕再次将拂尘一甩,挂回臂弯。
代父是半个字都骂不出来,他什么也顾不上,他疼得要死,只想赶紧爬起来回家去。
代晓初这时才明白南暮夕为何刚才朝她行拱手礼——这家伙怕不是猜出自己和代家人的关系,想替自己出口气却怕她怪罪,先行施礼告罪呢!
四个混于人群的汉子,本以为撺掇着能让村人把两个道士痛揍一番,他们借机痛下杀手,好为牢里的同伙报仇,主要是让这两人无法出庭作证;
他们还能趁闹出人命时的混乱,顺手掳走几个孩子——边上不是有几个要上学的小孩么,转手卖掉正好能过个肥年!
可眼下,人群太安静了,不但安静,还……
“仙人!拜见仙人哪!”不知谁喊了一声,哗啦啦村民们就跪地拜了下去。
只留四个陌生汉子突兀地站在原地,就像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哎哎,你们这是干嘛呢?”赵村长的大嗓门在人群后方传来。
他昨晚小酒喝多了,早上没起来,直到儿子把他扒拉醒说鲍家又出事了,他一着急蹦起来就往外跑,这会儿跑得呼呼直喘,头上热气如白烟环绕。
四个陌生汉子实在太显眼,赵村长不等村人回话,便转向那四人:“你们是哪村的?干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