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叫到的赵德昭不免一激灵,悻悻傻笑道:“陛下,臣见识狭窄,朝堂之事多有不懂之处,不好言答,望陛下恕罪。”
“见识多与少不打紧,你就按照心中所想讲个一二。”
“……”赵德昭微微扭脸看向身后一排排的臣子,当中好些人正有意无意的看着他,神态各异。
这就是他不想说的缘由,朝廷之事不是过家家,举荐某个人便是成了其举主,以后他干的好不好,正不正,多多少少都说跟自己有些牵扯。
更重要的在于他觉得自己身份太敏感,身为太祖之子,皇位倒是叫叔叔抢了去,直到现在朝野中依旧有声音在议论这件事。
他觉得会不会是赵景听到了风声,想借举荐宰相一事给自己使绊子,方便日后清算?
满朝文武都在等着看赵德昭的动作,可正因如此,他的神情越发紧张……
“陛下。”就在这关键时刻,赵廷美的声音打破了折磨赵德昭的寂静。“臣有一言,不知可讲否?”
“齐王但说无妨。”
“依照故制,官位空缺时一般有两种方法填补,其一是顺位上补;其二是因功着补。
臣觉得,副相任劳任怨多年,政绩斐然,之前又亲自主持了芍陂德放洪救灾恤患一事,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因此臣举荐副相上补为正相,更为陛下、为朝廷效力。”
“齐王倒是提醒了朕……”
赵景将沈伦喊了出来。“沈卿,先前你抗灾有功,朕本有嘉奖之意,怎奈南北战事繁多,你也不提及,一时间竟让朕忘记了。”
沈伦先是恭敬的颔首致意,随之答道:“陛下日理万机劳心国事,臣看的心疼。芍陂水患时臣所做不过当场指挥,真正的功臣乃是舍命疏漕的当地官民,论奖赏也应该给他们才对。”
“一码归一码,官民有功,朕于堂下会另行安排察补,眼下所虑乃是一国宰相的任用,此话题重中之重。
刚才齐王也说了,沈卿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可有异议?”
出于礼貌,沈伦先转身朝赵廷美俯身答谢,再继续回答:“陛下,臣是朱梁开平三年(公元909年)生人,今年已是七旬有二,鬓发花白,大半截身子入了土,心力憔悴不如以往。
如今我朝正是蒸蒸日上的关键时刻,政务日益加重,以臣的体力来说恐怕不能担任宰相之职。
因此,臣不仅要拒绝齐王的美意,还要斗胆向陛下上书,恳求陛下允准臣辞官致仕,回乡颐养天年。”
随着沈伦逐渐跪下的背影,群臣的神情多有变化。
他若是走了,正副两宰相的位置就全空出来了。
七十二岁,这个年纪莫说是古代,就是放在后世都称得上高寿。
也正因活得久见得多,让沈伦一次次的知天命,特别是薛居正的病逝让他更确信自己是时候放下担子,回家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