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流伏地不起,虽是甚显惶恐, 然心内却毫无惧意。
汉皇静默不语,须臾后便是轻笑出声,“爱卿这是做什么?快快起身!方才朕便是言明,不过闲话而已。”
上官清流这才谢恩起身,又如方才一般躬身垂目,形容更显谨慎了许多。
“哈哈哈,令得爱卿如此拘谨乃是朕所言甚畏了。罢了,不过爱卿所言却是毫无错处。来人,为上官爱卿赐软榻坐垫。”汉皇双眸盯着上官清流,面上露出满意之容,他心知肚明眼前这个年岁轻轻、方入朝不多时的臣子乃是如何通透之人,勿论看人还是做事,如何皆不似他这年纪该有的,即便知晓那上官家族于先前乃是何等荣耀一时,却是若无十数载如此艰辛经历,恐必是不会成就了上官清流如此吧,否则怎会如此甚得己心?正如他所言,那诸王岂会如寻常所见那般淡而无欲?否则自己一朝天子,怎会将这几人留滞京内不得归于其各自属地。还不是因得他等心中多有妄念,却是朝中无人敢如此直言不讳却婉转阐明如实以告,这便是他上官清流得自身看重又欣赏之处。更是他所有,皆是毫无偏私更可唯己命是从!
上官清流自是聪慧非常,怎能看不出皇上有意试探之举,故而方如此将面上之事尽述无虞,却是将那闲王藏之更深、常人决定料不得的事委婉托出,一来提醒皇上不可轻视此人,二则便是可印证心内所思——那便是皇上早已察觉,不过佯装不知罢了。现下不过借着此举探查自己是否忠心又可能参透旁人不可觉之事,虽是如此一语便会使得皇上对自己必存下防戒之心,却是此等良机岂能错过,这才有了方才那番话语。如此看来,果如所料,皇帝必是会思量因得自身方入朝堂欲要急于显功,这般才是与自己“年轻妄为”之年纪相符相称的,故而因此之后于皇上心中之重又加了几分,新春过后这官职恐是必将有所增益了。
虽是心内千回百转,面上却如释重负一般,谦卑出声道,“微臣谢皇上恩典!”遂朝着内侍微微颔首致谢,方缓缓端坐下来。
“嗯,爱卿啊,若是朕下旨必是可行,却恐是引得众人猜忌,不知爱卿可有何良策?”
“圣上赞许微臣愧不敢当!臣以为,皇上可于冬日宫宴之上有所为,必是可令得众人无异。”上官清流不敢故弄玄虚,继而解释道,“文王恐是冬日里身子更是不得大安,能否赴宴皆是不得而知,即便可来必是孱弱不堪;煜王酒后必会失态,若是再与人当场生了龃龉,便失了众臣所期;唯闲王,凡事三思后行、谨小慎微,虽是看似于国体不甚相担,却是唯一可入目之人。”
汉皇细细思量了片刻,“若是再有大员愿往之又当如何?”
“吾皇圣明,朝野之内,唯臣无有家人妻眷,新春在即,楼兰又处西北荒漠之地,圣上若是将出使时日定为数九寒天、佳节临近之时......圣上乃是体谅臣子的贤明君主。”
“哈哈哈哈,爱卿甚得朕心!只是苦了爱卿走这一遭,待归来之日朕必将行厚重封赏!”
上官清流忙起身施礼,“当不得皇上此言!为人臣子必是以为主上分忧为首任!舍生无以为报,何论不过是出使异邦如此区区小事。清流自得圣上不弃,上未曾于社稷有开疆拓土、守关保城之功,下无有兴邦良策、推举贤才之德,心内时时惶恐不得解,现下可为圣上分去这未足一分之忧何来居功之念!还请皇上无需如此为微臣周全。”
“爱卿真真忠良贤才啊!”汉皇大声赞许。
转日便是于朝堂之上,汉皇宣下旨意:冬日当天,皇宫设宫宴聚宴群臣。因得今岁与匈奴之战大胜,皇帝甚喜,故凡于京中文臣武将,不论阶品皆可入宫赴宴。
一时便是满朝哗然,需知往年宫宴,非是三品以上大员不得获如此殊荣的,却是今年竟是勿论阶品!这便是即使有事回京奏报亦或是因得公务暂留京内的所有官员皆可入宫觐见!此等可一见天颜之荣,岂非大喜!需知若是于宫宴之上因得何事得了皇上青眼,那必可平步青云、一鸣惊人了!
故而勿论朝堂还是坊间,这冬日宫宴皆已成了日日必谈之事,那小至校尉、县丞等末流官员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不是思量于何处习得宫廷礼仪,便是苦练如何应答各类疑题最为妥帖,更是有欲要打探皇上好恶之徒。
龙府之内,龙啸林闻听此事甚为欣喜,往昔他这几乎闲置于家中的挂名将军,可面圣之机并不多得,此番更是龙泉可一并进宫饮宴,何来不再度傲然之态。
“夫人,必是将泉儿那五品官服妥善处置了,此番定该使得众人皆敬仰我龙家一门双将之威!哈哈哈”
龙夫人亦是欣喜,需知五品将军可得见天颜已是难得,这进宫赴宴更是鲜有,笑意盈盈道,“老爷叮嘱之事妾身自当安置妥当。老爷那官服亦是有些陈旧了,不若趁此次之机新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