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弄死她,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恶狠狠的从牙缝中迸出这几个字。
聂晓蝶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只觉得胸口一阵收紧,便知昨晚那药效当是如约而至,一想到不必再受那酷刑,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开来。
她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枫身边的浩,见他怒发贲张,拳头紧握,显然是为了自己即将受刑而难过,她嘴角轻轻一划,周身凌乱已是不见,脸上绽出一个再是温柔不过的笑容。
温峤瞥见她脸上的笑意,只当她是在蔑视自己,更是恨的牙齿都痒了,叠声催促给她上刑。等到刑具取来,晓蝶已经瘫软在地上,温峤狠狠道:“现在你才知道怕了,已是晚了!上刑!”
两个狱吏一边一个给她腿上上了夹棍,手上刚一使劲,就听原本瘫软在地的聂晓蝶一声惨叫,自后再无声息。
行刑的狱吏忙丢了夹棍上前试她鼻息,却点滴皆无,慌忙跑到温峤面前禀报道:“左相大人,这犯妇倒似死了。”
温峤自是不信
“不过是刚上了夹棍,怎可能就死,必然是装死,给本相拿水泼醒她。”
下面人忙去取了一盆凉水,劈头盖脸的泼在她身上,却没见她发出一丝声息。
枫与浩静静的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心知肚明,晓蝶如此,必是那死药的缘故。
亲眼见刚刚还活着的花季少女瞬间香消玉殒,浩如今脑中空空荡荡,仿佛周围的一切已是停顿。
温峤因发怒红了眼睛,他亲自去火盆中取了一根烧红的烙铁,准备烙在晓蝶身上。
“左相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酷刑审讯还不够,这是准备虐尸吗?”枫忍不住站起身,冲温峤一声怒吼,眼下温峤的行径简直是丧心病狂。
“禀殿下,以前犯人中也不是没有这样装死的。”温峤不情愿的丢下烙铁,刚才他一时心急,自己亲自上前这般,确实是有失体统。
地上晓蝶的身子上被泼了水,就那么湿漉漉的躺在泥泞的地上一动不动,浩看着她的尸体,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枫冲他微微摇摇头,浩强忍着悲痛,扭过头不去看她。
枫讽刺道:“本王倒是觉得,左相大人您一早把犯人从牢里提出来,丢在此处,昨日又刚下了雪,本王也听说她之前大病未愈,在尚宫局又受过刑,您今日这重刑再一上,只怕是强壮的男人也未必禁受得起,何况她一个小女子。”
温峤沉默了片许,他有点懊恼自己早上过于心急,早知她这身子这般不中用,当是吩咐人将她先押到个屋子里才好,倒是自己疏忽了。
“依照规矩,还是需要仵作验罢方能确认。”温峤咬咬牙,依旧不死心。
枫点点头,冲着身旁太监吩咐道:“去传仵作过来。”
温峤忙上前一步道:“殿下且慢,这种事岂能劳烦殿下,臣自当令资深的仵作前来验尸。”他特意将资深两个字说的音量大些。
“这么说,你是信不过本王?”枫冷哼一声
“老臣不敢,只是此事有些蹊跷,还是慎重些好。”温峤这话虽然没有直接承认太子所说,却也没有否认自己的疑心。
“左相,请注意你的言辞!”浩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呵斥道。
枫用手阻拦了他一下。
“便依左相之言就是。”他此刻反倒是冷静下来。
温峤原本还要反语相讥,见枫主动拦了他,倒也不好再发火。
他秘密嘱咐下去,不时便有两个年岁大些的仵作拎了箱子前来。仵作未进刑讯司之前,门外便有人交代了他们里面的人都是什么身份,进去之后,他们忙向跪下向太子殿下行了礼
“你们仔细验了,免得左相大人心存疑惑。”枫冲着地上跪着的仵作吩咐一声,眼睛却不满的斜了温峤一眼。
仵作原本都是最低贱的阶层,若不是穷苦不堪,谁家孩子会去做了这等工作,没想到今日竟然得见太子,自是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两人听太子吩咐了,忙异口同声的答应。
已经有太监抬来了木凳,将地上的聂晓蝶抬到凳子上躺平,浩见昨晚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便如死猫死狗一样任由他们摆弄,心里憋闷难当。
仵作上前,见是个女子,不知她的身份,只好小心的检验起来。
一人先是用了一张棉纸试她鼻息,棉纸纹丝不动,他高唱一声“声息具无”,另一人忙在纸上记了。
之前试鼻息的仵作,又翻开聂晓蝶的眼皮,见她瞳孔放大,已无生机,便又唱到:“瞳光散漫”
看了这些,他从身上解下背着的箱子,取出一枚银针,朝着聂晓蝶的指甲缝扎了进去,若是活人,任她祥装的再好,这一下必然出声,便是晕死过去,也立刻能醒过来。针扎进去寸许,聂晓蝶身子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另外一个仵作将这些都一一记了,忙去众人面前禀报道:“已经细细验过,确实人是没了”
“左相,人也是你亲自安排的,如今可有异议?”枫冷冷的看了温峤一眼。
温峤没有搭腔,他亲眼见那银针扎进聂晓蝶的指甲里,都说十指连心,若真是装得,任谁也忍不得一声不吭。
他咬牙忍住怒气,摇摇头算是没有异议,心里却恼怒不已。
“你们去吧”枫对下面跪着的仵作道,两人得了令,忙再磕了头去了
“左相大人,既然死无对证,此事就这样了了吧。”枫说着话站起身来,准备就走。
“殿下,虽然这犯妇死了,但是牢里还关押着那些侍卫,依老臣看,不如再审讯那些人就是了。”温峤老谋深算,他知道浩一直对属下都爱护有加,想通过审讯侍卫,逼浩自己招认。
“左相,你是要屈打成招吗?”浩眼中如今已是冒出火来。
温峤不紧不慢道:“浩总领,如果不查出与那聂晓蝶苟且之人,以后王室血脉如何得到保证?”
枫听温峤这话,心念一动,便道:“左相大人如何确定一定有苟且之人?本王倒是听她招认这汗巾是她捡来的,况且,到了宵禁之后,这些侍卫都不得进入内宫,如何有那苟且之事?”
“殿下岂能信这犯妇一念之词,况且便是宫内宵禁之后,浩总领不是依然可以出入这内宫吗?”温峤正是想找机会说出这后面一句。
“以本王之见,是否有苟且之事也好判断,令宫里的嬷嬷验一下她的身子,若她依旧是处子之身,那边说明原无苟且之事,若非处子之身,后面如何审讯,便依左相大人之言便是了。”枫说着话斜眼看了浩一眼,见他脸上神色不改,心里把握满满。
“便依殿下之言。”温峤口中答应,心下却是疑惑,如何封了宝林之人,如今竟然还能是处子之身,之前闻说枫与温若琳感情不好,他便当他宠幸其他姬妾,没想到这许久了,眼前那个女人竟是还没有被宠幸过。
枫见他同意了,便令王万石去传宫里验身的嬷嬷,不时,嬷嬷便到了刑讯司。
“你可好好验了,若是有所欺瞒,便是欺君之罪,不但你自身难保,全家都是连坐之罪。”待那嬷嬷向枫行过礼后,温峤不往上前恐吓一番。
那嬷嬷虽不知他是谁,但是见他在太子跟前如此嚣张跋扈,也是吓得战战兢兢的答应了一声。
王万石忙令人将聂晓蝶的尸体抬到一间房中,屏退了众人,只令那嬷嬷进去。
过了良久,那嬷嬷方才从屋中出来。她面向太子跪了,口中禀报道:“禀太子殿下,奴婢细细的验过了,她还是处子之身。”
温峤闻言心中一惊,不信道:“你可细细验过?”
那嬷嬷道:“奴婢岂敢欺瞒殿下与大人。”
她不知温峤的身份,只是见他装束,知他是个官员,口中便称了大人。
温峤闻言面色冷峻不发一言,若是宫里的仵作,他倒担心是枫特意安排,只是这验身之事,原本是自己说要审讯那些侍卫,枫才突发的提议,眼前这嬷嬷神态不似有所欺瞒。
“若是左相大人不信,不如再从自己府中请个人过来验验?”任谁都能看出,枫脸上表情如今已是十分的不耐烦。
“老臣不敢,老臣也是为王室血统担忧。”温峤自是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如果自己再步步紧逼,只怕惹恼了太子将来更是不好相处。
“既然没有苟且之事,犯人如今也已经死了,此事依左相大人看该当如何处理?”
温峤心想此事已经如此,再想把浩拖下水也是无望,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便道:“老臣自当释放这所有的侍卫,只是觉得,此事也是一个预警,老臣认为,浩总领宵禁之后还能随意出入内宫,始终是不妥。倒不是老臣对浩总领有疑惑,只是这宫里人多口杂,这次又发生了这种事,人言可畏!”
令温峤没有想到的是,枫这次没有出言讽刺,却回头冲浩道:“左相所言也不无道理,浩,你把逍遥牌还了吧。”
浩依言从腰上解下令牌,递给枫。
“左相您这下放心了吧。”枫轻笑一声,转身带着浩如风一般的走出这刑讯司。温峤一脸阴沉,看着枫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凶狠的目光。心中暗想,且容你继续嚣张,等到日后老夫自然会让你知道,谁才是这朝上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