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之后,陈家旺在邓敬华指导下勤学苦练,专心备战即将到来的大考。他内力虽然仍然不能运使自如,但“千峰叠翠”的招式是越来越纯熟了,不过寄予厚望的火药却在这期间出了岔子。
这倒不是火药技不如人,相反在霹雳堂所有的弟子门人中,陈家旺已经技高一筹,只是到了一个新的顶点之后受到了制约,很难再有提高。
这就如同修习内功一样,练到一定程度后,由于先天体质、资质等诸多原因的限制,很多人再也难以提升分毫。
只不过陈家旺还指望通过火药这一项来弥补武功的不足,故而对目前火药的威力他仍然不满意。如何能在大考中出人头地?如何赢得秦敬泉的首肯?
但这段时间,任凭陈家旺如何刻苦努力,制成的火药样品状态却不稳定,威力忽高忽低,各项性能几乎没有提升。这倒不是出了什么差错,原因还在于邓敬华的笔记上。
霹雳堂有“武功”和“火药”两派之争,而师祖是严禁弟子私下研习火药的,邓敬华能凭一己之力取得如此成就已经是绝无仅有了。后来邓敬华为情所困,又试制火药失败,灰心丧气之下再也没心思研习新火药,故笔记里最后几篇封笔之作,只不过是纵其想象,力求变化而已,已然似是而非。
屡次三番没能取得突破,陈家旺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加上年轻人胆大气盛,于是配置火药时剑走偏锋,行险峻之法。结果程筹量在试验时被火药炸伤,伤势虽然不重,但火药炸伤的痕迹很是明显。
为防止事情败露,程筹量称病回家乡养伤。秦敬泉出于关心,派周心勤前来探视。为免穿帮,陈家旺只好请来喻昌,将程筹量头脚裹了个严严实实。在喻昌帮忙遮掩下,这才瞒过了周心勤,总算没有掀起轩然大波。
经历上述一系列事件,陈家旺心神憔悴,沮丧不已。邓敬华看在眼里,积极开导鼓励,并不惜放下身段,亲自操刀试验,当起了程筹量的角色。
莺梦获悉内情后,也是温言慰藉。女性在这方面更显得细腻贴心,让陈家旺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甜蜜可人的温馨恋情和理解包容的师生情是两种巨大的力量,支撑陈家旺恢复信心、很快走出了低谷。然而,火药问题的症结依然没有得到解决,横亘在陈家旺面前的难题依然存在,好似永远也没有答案。
邓敬华纵然有心帮徒弟一把,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对火药没以前熟稔,一时不能很快上手,竟然有一种“江郎才尽”的感觉。
一连过去很多天,试验没有任何进展,绞尽脑汁谋划出来的火药配方,一个接一个被否定。
这天晚上,师徒两人一如既往,枯坐在油灯之下苦思冥想。三更的梆子已经敲完了,看着陈家旺双眉不展,邓敬华宽慰道:“你也别太紧绷了,这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该放松就放松。火药研制本来就极其困难,想当年我们师兄弟在精力最旺盛的年纪,多年通力合作才研制出‘伏地冲天雷’。那时我们四人各有分工,为师负责查阅典籍,曾经一晚上通读了三本兵书…。”
说到这,好似想起了什么,拍掌道:“《纪效新书》!”
陈家旺道:“《纪效新书》是戚少保写的兵书,徒儿也曾经看过。”
邓敬华脸色舒展,道:“《纪效新书》是元敬师叔写的不假,不过你在书房里看到的都是简本。元敬师叔在拒倭御虏的战事中,将咱们霹雳堂的火药用的出神入化,后来在军中又集众人之智进一步推陈出新,《纪效新书》中便有若干关于火药火器的使用记载。”
“此书还有真本不传于世,元敬师叔是本门弟子,故秦敬泉那里存有真本。我们当年研制‘伏地冲天雷’时便曾从中受益。”他想了想,摇摇头道:“看来人真的老了,又想起来有一本秘籍或许能有助益。那年翟、王两位师兄不是费尽千辛万苦从苗疆边地弄来本火药秘籍吗?也就是倭寇在扬州土地庙伏击你们的那一次,那一次据说带回来的秘籍效果独到。”
邓敬华的话燃起了新的希望,让陈家旺心头轻松了许多。
第二天邓敬华便带回了两本书,一本是《纪效新书》,另外一本书用牛皮包裹着书页四角,封面正中写着《播苗神火秘要》几个字。
邓敬华拿起《播苗神火秘要》,道:“这本书就是那年翟、王两位师兄带回来的火药秘籍。因该书成于边地播州,此地多苗人,故称播苗。”
他的语气中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兴奋之意,反而叹了口气,道:“我去找秦敬泉要这两本书,他虽然感到此举比较突兀,但也没问原因,只是说费尽千辛万苦弄回来的《播苗神火秘要》,仔细研究之后却发现作用不大,有如鸡肋。”
直到现在,陈家旺才完整的见到此书的真面目。那年翟敬承、王敬得和一众弟子在扬州土地庙遇袭,事后大家谈论起此事,也曾怀疑过倭寇的用意是打算劫夺火药秘籍,但亦无定论。
陈家旺来到霹雳堂后,便再没听说过这本书的消息。本来以为是藏了起来秘而不宣,现在听说书是鸡肋,不免有些吃惊。
邓敬华道:“为了这本《播苗神火秘要》,花费了极大代价,还引来了倭寇,真是得不偿失。当初商议此事时,我认为边陲之地教化未开,能有什么不传秘籍?但秦敬泉以为播州距离礼社江不远,江边沿岸的岩穴特产高品质的硝石和硫磺,以此推断播州火药或许真有独到之处。此外,秦敬泉也曾透露过,《播苗神火秘要》本是播州宣慰使杨应龙的秘藏,经多方辗转方从其府上何总管处取得此书。既然来之不易,所以当初对此书寄予了厚望,谁知不过尔尔。”(注1)
陈家旺翻开《播苗神火秘要》,看了几页后确实有些失望。此时的他在这方面已经颇具功底,一看便知高低深浅。这本书叙理粗糙,除了几个火药偏方外,没什么出奇之处。
陈家旺指着书中的火药偏方,道:“这些偏方材料奇特,斑螯、断肠草、蛇含石、烂骨草…都难以寻找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