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海棠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文之武正躺在天津一个道上朋友的家中,化名文飞扬。刚做过手术的文之武没有完全苏醒过来。
为他做手术的是一个女医生,她面容清秀,眼神中透着坚定和果敢。这位女医生是孙老双的熟人托人请到的,据说曾是军医,治疗枪伤刀伤一类的伤势经验丰富。可是不知咋地,她忽然脱离了军队,与同是军人的丈夫登报离了婚,独自一人跑到天津开起了西医诊所。或许是厌倦了战争的残酷,又或许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缘由。
张军师在送走了受伤的文之武后,清点了一下队伍,发现这次战斗损失惨重,在文家山村村西就损失了三十三个弟兄,加上大军掩护他们撤退时掉队的四个兄弟,一共是三十七个兄弟,枪支也损失了二十来条,弹药消耗得更是厉害,近期内是不能再打大仗,于是在小孙庄吃了一顿饱饭,连夜往山里开拔了,游荡在担山屯一带休整。
孙向红在孙老双家里住了三天,那三天里,他心急如焚,坐立难安。终于等到了从天津回来的孙老双。孙晓红一通软磨硬泡,使出浑身解数,终于从孙老双口中套到了文之武已经到了天津治伤,以及文之武的队伍这次战斗伤亡严重,张军师已经带着队伍转移进山的信息。
当天快傍晚的时候,孙向红租了一辆马车,匆匆忙忙地往水淀村赶。就在孙向红在村外河堤下了马车,付了车费。刚刚走过水塘中的土埂,爬上胡同的后坡的时候,杨家大院又出了一档子丑事。
阿雪和厨子的偷情之事,终究没能逃过旁人的眼睛。俩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一个眼尖的老妈子发现,并毫不留情地告发了。
当这不堪的消息传到杨二爷耳中时,他气恼地瘫坐在太师椅里,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面色阴沉得如同即将来临的暴风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生着闷气。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恨,恨阿雪的薄情寡义。想当初,自己可是花了重金为她赎了身子,将她从那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本以为能换来她的感恩与忠诚,怎料她却这般不知羞耻,做出如此羞辱自己的丑事。自己可是县里给奖了“民风淳朴”青石碑的水淀一村之长啊!这桩丑闻一旦传扬出去,自己日后还有何颜面在这村里立足?这老脸又该往哪里放啊!
在清晨的霞光里,那霞光本应是充满希望和美好的,可杨二爷却丝毫感受不到。他佝偻着伤痛的腰,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手中拄着拐杖,又一次来到了一直引以为骄傲的“民风淳朴”的青石碑前。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沙哑,饱含着无尽的愤懑与无奈,围着石碑缓缓地转着。
杨二爷终究还是病倒了,这一病,便是接连几天不省人事。江氏见此情形,深知不能再拖,于是自作了主。在村南荷花塘,命人用一个大号的竹笼子,将阿雪和厨子沉塘了事。那一天,杨氏族人男男女女都被召集到荷花池边,亲眼目睹了这对奸夫淫妇的悲惨下场。
海棠站在众人之间,望着眼前的一幕,看得心惊肉跳。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着衣角,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真担心自己和文之武的事要是大白于天下,自己不也得落得这般凄惨的死法啊。在这惊恐之余,她的内心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真真切切地希望赶紧和之武哥去延安。
海棠再一次期盼着文之武伤好之后的尽快到来,那时,她一定要和文之武商议好卖掉房子,带着狗子和积攒下来的银两,按照姐姐说的路线,义无反顾地奔延安去,去寻找属于他们的新的生活和希望。
日子又过了十几天,海棠家新房屋顶的瓦都已经铺好了,工匠们正忙着抹着屋里的白灰墙,墁着青砖地面,垒着灶台,搭着炕墙,码着炕坯,眼看着炕上的泥巴都要抹了,整个新房的建设逐渐接近尾声。
海棠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多少添了些高兴。她的目光在新房的每一个角落流转,想象着未来在这里生活的场景。院里的青砖围墙也已经高高地起来了,那坚固的围墙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海棠特意让李木匠在房子右边还开了一个小侧后门,方便日常的进出和通风。
院里的海棠树已经绽放了迷人的红色小花,那一朵朵小花簇拥在一起,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散发着淡淡的芬芳。海棠站在树底下,微微仰起头,望着眼前的青砖黛瓦的新房,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可是高兴之余,那潜藏在心底的忧虑又悄然浮上心头。海棠心里还是惦记着文之武,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是否安好。她暗暗下定决心,打算等房子彻底弄利索了,就带着狗子到天津卫找文之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