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向红自从梁庄回到水淀之后,就再也没出去,每天组织张文军、李清刚一起编改教材。
张文军的专业功底不错,有时候提的意见就是很有见解,孙向红看到眼里,心里也在想:“要是再成熟一些就好了。”
日子转眼就到了一九三六年年底。
孙向红还是没有得到上级的任何通知,他感觉这次有点意外。他在想,这么长时间没有组织的消息,可能是组织出了严重问题。
然而尽管心急如火的他,确实是没有任何办法,只好耐着性子等下去。
大年三十的晚上十二点,村里四处都响起了鞭炮声家家户户都在过新年,这时,邵德玉出现在孙向红家的屋门口。
孙向红多少有点意外,但还是非常高兴,他第一句话就是问:“老邵,有消息了吗?”
“有了!”邵德玉显得非常兴奋,他激动地贴着孙向红的耳朵说道,“王文瑞同志回到小漫河村了,他让我出来通知同志们初八下午四点,在小漫河村召开淀北区委特别会议,他要宣布组织的重要决定。”
“是吗?我们等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孙向红握着邵德玉使劲地摇着,就像走丢地孩子又见到母亲一样兴奋,“好,我带着我这边的同志们初八四点准时安全到达参加会议。”孙向红喜上眉梢。
“对了,张军师还让我看望一下海棠,他上次在树林里看到海棠疯疯癫癫的样子,自责了好几天,饭吃不好,觉也睡不踏实,老觉得对不住海棠,这不托我一定要看望一下海棠。”邵德玉说道。
“海棠好了,那天文之武的骑马过街时,海棠一看到他,这疯病一下子就好了。这不,前些日子生了,是个闺女,过得挺好的,不知咋的,今天下午又抱着闺女在杨家大院前的空地上唱了一下午的老家大别山的情歌,那凄婉悲切的歌声谁听了谁伤心,这孩子,唱的是泪流满面,唉,多好的一孩子,咋给整成这样了呢。”孙向红无奈地摇着头。
邵德玉听了,也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这是个什么样的能把人变成鬼的黑暗社会啊。
邵德玉和孙向红又说了会儿话,他们谈到了已经被日本人占领的东北三省,谈到了自己一直惦念着不知生死的父母和妹妹,他和孙向红都对反动派的不抵抗政策充满了愤恨,也对中国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说到激动时刻,俩人相视的目光中都投射出火一样的光芒。邵德玉在孙向红家吃了年夜饺子后就出了水淀。出村的时候,还是被杨家大院炮楼上的保安团岗哨发现了。
枪声划过夜空,和鞭炮声混在一起,没人分得出来。
邵德玉正猫着腰,沿着村西的乱坟岗子边的沟里快步跑着,突然感觉左臂棉袄像是被什么东西使劲挂了一下,他侧脸一看,好家伙,棉花都露出来了,有过战斗经验的他明白了这是子弹打的,便一下扑到在沟里,拔出了驳壳枪,打开了大小机头。
沉了一下,邵德玉觉得还是快走为上,便贴着沟底快速的爬着,他想炮楼上的人一定看到自己被打倒了,说不定一会就有人来。他不由地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炮楼顶上的哨兵继续观察着,他发现一枪之后,那个跑动的黑影倒了下去,便还紧盯着,看有没有黑影再起来,可是等了一会,没见动静,便下去报告文之武说,村西乱坟岗子旁边的沟里有人,被自己一枪打趴下了。
文之武喝着酒,正烦着海棠下午对着炮楼给他唱了一下午的情歌,他心里乱的很。不巧来了个不长眼的,抬起就是一脚,把哨兵踹了一个跟头,呵斥到:“娘的,大年三十的,充其量是个蟊贼,你报告何参谋长不就行了。”
挨了揍的哨兵一肚子委屈,觉得自己恪尽职守,没得好吧,还挨了一脚,心里恨死了,无奈只得转头奔向了何世昌的屋子。何世昌正和几个军官打麻将呢,见是哨兵报告,就派了一个自己讨厌的排长,带人去沟里检查一下。
邵德玉努力地爬着,很快就到了沟的转弯处,便迅速地转过弯,这是条横向的沟,贴着沟边跑不易被哨兵发现,于是噌噌跑了起来,跑到沟的尽头,邵德玉麻利地钻进连接着的一大片水塘的苇丛里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后面自己挨枪子的地方有人在说话,他扭头一看,模模糊糊地有好多人影在打着手电寻找着什么。
邵德玉心里一惊,心想多亏自己跑的快,不然就被逮着了。就在邵德余转过头要跑地时候,他看到了前面苇丛侧面不远处的沟里也有好多人影在动。
邵德玉有些紧张了,赶紧卧倒下去。
此刻,他听到了几声清脆的枪响从后面传来。邵德玉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赶紧爬着掉了个头,举枪瞄着前方。
子弹并没有朝着邵德玉卧倒的方向飞来,而是飞向了刚才看到的侧面不远处沟里的人影。
顷刻间,双方开始了激烈的对射,战斗很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