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不是杨天贵。你说的对,要是杨天贵,这炮弹早在杨家大院的炮楼子上炸了。”
“那是谁呢?大年三十还来打杨家大院。真是该死。”海棠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发狠地说道。
“海棠,千万在外人面前别提文之武什么的啊!要不,你在水淀可就没法子过活了,这唾沫星子可能淹死你啊!”
“那我去延安,那里讲婚姻自由!寡妇也可以再找自己的男人,我要劝文之武和我一起去延安。”海棠听到孙向红的话之后不知咋地接了这么一句。
“海棠,你说啥了?去延安!你咋知道的?”孙向红听了海棠的话有些吃惊。
“我姐从城里回来后第一次看我时跟我说的。”海棠不知不觉中把姐姐海英给卖了。
“海棠,听我一句话,以后这话千万别和别人说了。你要是在外面乱讲,你姐姐生命会有危险的,懂吗?”孙向红严肃地注视着海棠。
海棠看着孙向红严肃的样子,也觉得失了嘴,她想起了姐姐也告诉她别乱讲,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
海棠一想到和自己一样没了男人的姐姐,心里也害怕起来。她看着孙向红,眼睛里已经流露出一种对死亡的恐惧,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孙校长,您不会到官府告发我们姐俩吧?
“海棠,你看我像坏人吗?我不会的。”孙向红看到海棠有点害怕,轻轻地笑了。
“孙校长,您看咱都是老邻居,您千万别和官府的人说呀!我姐姐和我要是被抓了、被杀了,这柳儿、狗子和平安可就没了一个亲人了!”海棠还是有些害怕。
“海棠,你看你,说哪去了,我孙向红是那样的人吗?”
海棠这时已经顾不上文之武了,她现在关心的是姐姐和她俩的三个孩子。
海棠不再言语了,只是傻傻地望着孙向红。孙向红也注视着海棠,他说道:海棠,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惦记着海英,其实,孙叔也惦记着海英,这阵子学校忙,我也没去梁庄小学看她母子,海英和你都不易啊!这个世道太黑暗了,人命连个蚂蚁都不如。政府想杀个人,提去就杀了,哎!孙中山先生的遗志已经被反动派这帮子人给丢到了大海之中,连同东三省也丢了。”
“啥叫东三省也丢了?”海棠听着孙向红的话有点糊涂了,她张口问了一句。
“就是关外的东北三省。一九三一年的九月十八日,日本人强占了我国东北三省,东北王张学良愣是一枪没放就撤出了关,跑到西安去了。政府还叫喊着要通过什么联大解决,这联大是什么东西,是帝国主义欺压抢占落后国家的机构,政府那些人纯粹一个猪头。”孙向红越说越气愤,海棠是越听越不懂。
也是,在海棠的世界里,她听过的只有自己母亲小时候讲过的故事、神话、神仙、村里人议论的东家长西家短。她看到的也只有自己的家人、孩子,水淀村的乡亲们。她关注的不过就是自家的房子、土地、庄稼收成、旱涝、以及房子后面的猪圈和猪,院里的鸡窝和下蛋的母鸡,还有院里那棵海棠树和文之武。她体验的生活也就是日出劳作,日落回屋,生养孩子,以及她最留恋的和文之武私会在炕上的每一个温馨时刻。
除了这些,孙向红说的,她都不太明白。
“孙校长,那开学,我去学校当校工,也顺便识字读书。”海棠记起了孙向红的话。
“好!欢迎!”孙向红很开心。
之后,孙向红便告辞,回了自家。
海棠则兴奋一夜没睡,她觉得自己读书识字,那就不再是普通的村妇了。她决定要好好学习,像姐姐海英一样,也当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