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噗噗……”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人的肚子破开,一条条虺蛭纠缠在一起,张着血盆大口乱咬。
血肉,于它们而言有太多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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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念睁开眼,看到了黑暗中有一团火焰。
那是一座烛台,刘子延正坐在烛台下看着笼子,准确地说,是在看黄虎的不停起伏的肚皮。
“真是个好料子。”
刘子延见裴念醒了,感慨道:“开平司第一次到刘府来查案时,我便在想‘捕尉黄虎真是个好料子’,时至今日,也算是达成所愿。”
裴念不理会他,伸手想要捧起地上的虺首,以刃角割黄虎的脑袋,可惜毫无力气。
“尤圭!尤圭!”
刘子延笑了,同样的事平时只是投喂食物,唯独今日,还多了报复的快感。
忽然,殿外传来了呼喝声。
“什么人?!”
刘子延回过头,殿门已被人一脚踹开,来人以黑布蒙脸,能看出正是陆晏宁。
陆晏宁手提单刀,接连杀败数名守卫,径直向他冲来。
“我就说曹咎是个废物。”刘子延骂了一声,连忙看向身后的女侍,“保护我!”
一个瞬间,陆晏宁冲到刘子延面前十步远。
忽然,破风声迎面而来,陆晏宁横刀一挡,“铛”地格开那箭矢,虎口一痛,也就在这个刹那,他意识到了不对。
“闪开!”
激射而来的箭不是一支,而是三支,且每一箭都力若千钧。
其中两支是射向他的,还有一支是射向顾经年。
箭风划破额头,陆晏宁险之又险地仰面倒下,同时伸手去推顾经年。
来不及了,顾经年已经被这一箭射飞出去,摔在门外。
“笃笃笃。”
又是一连三箭,狠狠钉进金砖,若非陆晏宁滚得快,已被钉在当场。
他抬头看去,只见那个女侍一手扯开身上的青色披风,另外两只手从背篓中拔出两支箭,搭在持弓的另一只手上。
她竟有四只手。
“奭人?!”
陆晏宁吃了一惊,他知武定侯的炽翎军中有一队奭人射手,却不知还有旁人能驱奭人为近侍。
这一愣神,两支利箭已到面前,他举刀再挡,手中单刀被震落,身子一避,箭矢射进他的左臂。
奭人女子再伸手拔箭,背篓里已只剩最后一支箭。
“嗖!”
一箭射出的同时,一道身影扑落,中箭滚了两圈。
陆晏宁反而跃起,拾刀,扑向奭人女子。
“放烟!”
一团迷烟喷下。
陆晏宁早有准备,脸上蒙着湿布,屏息上前。
奭人女子一只手拎起刘子延,两只手各甩出一支飞镖,一只手拔出腰间佩剑,立即往殿后退去。
陆晏宁躲开飞镖,快步追出大殿,却见那奭人女子已带着刘子延跑远,而一队银甲守卫正在赶来,只好返身回来,从后殿登上夹层,将里面操纵机关者搠死。
笼子里,裴念、尤圭捂着口鼻,努力不让自己再昏迷过去。
他们看到黄虎的肚子正在越来越剧烈地鼓动着,一下、两下……
终于,一条虺蛭带着颤动的嘶吼声腾空而起。
“咣啷!”
笼门被整个拉起,裴念、尤圭迅速往外一扑。一队银甲卫士冲上前挥刀要砍,倏地被血盆大口狠狠地叼住。
“嘭”地大响,上方的铁板砸下,陆晏宁从天而落,拎起两人便走。
“经年!”
顾经年起身,拔掉了身上的两支箭矢,手却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他伤得太重,而是因为他终于看到了一个异人,一个受人驱使的异人。
“走!”
陆晏宁见顾经年跟上,快步出了大殿,却是愣了一下。
他看到,台阶之下是一条条虺蛭在空中扭曲,不知有多少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情此景,一如西郊校场,只怕还要更甚于西郊校场。
“怎么回事?”裴念喃喃道。
“是麻师。”陆晏宁已听顾经年说了经过,喃喃道:“他利用水源给所有人种了卵。”
裴念顿觉悔恨钻心,咬牙道:“怪我没早杀了他。”
“既有奭人,刘衡身边必还有更多异人,凭我们暂时捉拿不了他,得尽快调兵来。”
陆晏宁有将军气场,说一不二,既做了决断,当即要带他们出万春宫。
顾经年却不像他们那么恨麻师,比起去找朝廷调兵,他反而对麻师所过说的那些话更感兴趣。
他跟在陆晏宁身后,不由几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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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出了大殿,刘子延也看到了万春宫的混乱景象,眼中浮起了震惊、愠怒之意。
“说了要精养,怎又成了这混沌的局面?!”
奭人女子问道:“还控制得住吗?”
“怎么可能?”刘子延气急道:“眼下再想出虺,就只能凭弱肉强食了。”
“哦。”奭人女子问道:“那你就没用喽?”
刘子延一愣,眼中顿时透出惊惧之色,道:“我……”
“噗。”
奭人女子已一剑捅穿了刘子延的心脏。
她两手把剑收回剑鞘,同时用另外两只手给自己裹上青色披风,嘴里喃喃道:“老师说了,他可不养没用的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