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只是角色互换了。
正愣着,江珩已经开始放枕头了。
沈知然:“……”
他真的服了这个磨人精了!
沈知然掀开被子,咬牙切齿:“服了你了,赶紧上来!”
话音刚落,灯就熄灭了。
紧接着,沈知然感觉自己被人抱进熟悉的雨雾气息中。
熟悉的安抚气息包裹住沈知然,他逐渐产生困意,沉入睡眠。
……
黑夜中,江珩久久凝视着怀中人。
蛇尾盘绕在四周,贴着他的皮肤轻轻摩挲。
沈知然还是想出去,为了这个目的,他试图用温和的态度软化自己。
江珩可以感觉到。
这个事实让江珩的心沉了下去。
但是没关系,江珩又想,他们现在已经比之前的针锋相对好很多了。
沈知然最终会留下的。
他们会重新在一起。
他会保护沈知然,不会让他受到任何威胁和伤害,会让沈知然拥有更多的笑容。
他们会创造比之前更多的……
爱。
……
“爱”
这个字对江珩来说并不陌生。
很小的时候,贺棠就告诉他,全世界最爱他的母亲消失了,他需要复仇。
只有复仇成功,他才配成为母亲的孩子,才配得到母亲的爱。
爱是有条件的。
他必须成为一把利刃,割下世界上最尊贵的男人的头颅,才能证明自己配得到爱。
他日复一日练习,将复仇作为目标。
他的地位越来越高,架空皇帝折磨皇子,帝国最高将军也不得不向他低头,他的权力已登峰造极。
却越来越觉得无聊。
世界是单调的黑白二色,枯燥乏味,除了见到皇帝会烦躁想杀人,任何人都难以激起他的情绪。
有数不清的贵族向他示好,说要给他最完美的爱情。
江珩不觉得自己需要所谓的爱。
那种东西他在贺棠身上见过,那是一种让人崩溃流泪的痛苦情绪。
但偶尔,江珩也会想,如果自己也体验些许,是否会变得不一样。
这个世界会不会变得有意思一些。
答案是没有。
那些靠近他的人,只会让他觉得恶心反胃。
后来,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城堡里,他亲手割断了自己父亲的喉咙。
暗红如同河流,潺潺流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弑父罪证。
江珩听见笑声和欢呼,听见尖叫与啜泣。
却只是想:真无聊。
母亲的爱没有降临。
他也没有任何变化。
“爱”好像并不像那些无聊的肥皂剧里说得那样让人感觉美好。
江珩按下毁灭世界的按钮时,并没有对无聊的世界有任何留恋。
但遗憾的是,他又睁开了双眼。
在酒吧狭窄的房间醒来时,江珩意识到自己重生回了某个节点。
那时他正被“沈知然”的小弟围追堵截,像上辈子一样。
江珩想了一会,才想到自己那时是如何处理的。
随着年岁渐长,他对折磨人已经没兴趣了,便想着直接处理了沈知然。
可江珩没想到的是——沈知然变了。
他的身体里换了一个灵魂,和之前截然不同。
更可怕的是,只是闻到对方的信息素,他就濒临失控,做出违背意志的事情。
江珩警告自己不要被过高的信息素影响,找准机会杀了沈知然才是最优解。
但从那天开始,他的人生被染上浅淡的苹果花香。
那个猝不及防的变数,逐渐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沈知然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甚至缺点很多。
迟钝、爱哭、矛盾、心软......
可江珩永远无法拒绝沈知然。
只要和沈知然在一起,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时间过得很快,可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反而很有意思。
江珩喜欢看沈知然因为自己脸红的表情,喜欢被他搂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喜欢他为自己失神......
喜欢沈知然的一切。
想要拥有沈知然的一切,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因此,江珩观察沈知然的喜欢,扮演他喜欢的那种omega。
江珩知道,沈知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性别后一定会生气。
想过坦白,却沉迷于对方绵密的吻中,无法自拔。
像是狂热的赌徒,面对必输的赌局也将筹码全投入,博取最大可能。
事情败露被沈知然揍了一顿那晚。
江珩站在沈家楼下仰头看。
深夜湿冷。
有飞蛾砸向灯光,撞上玻璃坠落,又挣扎着起身继续朝明火飞去。
一次又一次。
……
“江珩,江珩。”
忽然响起的话打断江珩模糊的思绪。
他掀起眼皮,发现沈知然紧皱着眉,眸中似有担忧。
许久未曾感受的关切的目光让江珩心头涌起暖流,脊背发麻如同电流经窜。
喉头发紧,他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沈知然眉心更紧,指着对方大腿外侧的红褐色痕迹,“你流血了?”
江珩看向自己的腿,确实有血痕。
应该是伤口咧开了。
那天夜里抱着沈知然离开时,残余同伙一拥而上。
那时候江珩之前的伤还没好透,也中了几枪,匕首没入腿部。
不过还好,怀中人完好无损。
这两天一直看护沈知然,随意包扎的伤口偶尔也会渗血,都被无视。
江珩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沈知然还是不知道更好。
等沈知然睡着用医疗舱就好,一点小伤而已。
江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想隐瞒。
明明这是卖“苦肉计”的好机会,却下意识不想对方担心。
江珩伸出手,抱住沈知然的腰,脸轻轻靠着对方。
“肉里偶尔有没处理好的血水。”
沈知然觉得这话有点可疑,但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毕竟厨房大多数时候都是江珩在用,他负责吃的时间更多。
正想着,忽然感觉自己腰有些沉,低头一看,是蛇尾又缠了上来。
纯黑鳞片光滑,还没等看出有没有受伤,江珩就压了过来,两人靠得很近,呼吸近在咫尺。
沈知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他不自在地别开脸,推了对方一把:“你给我放开。”
“不放。”
江珩低声说,竟然没遵从对方的指令。
语气听上去还有点幼稚,较劲似的。
他盯着沈知然的侧脸,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在对方拍开前又撤离,眸中含着笑意。
也许他仍然不懂什么叫“爱”。
但永远不可能放开沈知然。
模仿omega也可以,被子弹打中也无所谓,关起来被他骂也好……哪怕不择手段。
飞蛾永远不会放弃追逐光亮。
只有死亡能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