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迟来十年的婚礼可不是凌央一时儿戏。
他请来阮娘等女眷作为见证,依周礼婚序与霍晚绛进行各类仪式。
二人面对面跪坐,分别接过宫女手中盛了合卺酒的匏瓜瓢,先各饮一半,再交换饮下彼此剩下的另一半,此为交杯酒,蓄意夫妻同甘共苦不分尊卑你我。
饮毕,他起身,走到霍晚绛身后,亲手解开她发上红缨带。
正常夫妻成婚时,这个步骤象征着男方正式从女方家眷长辈手中接过他们的心肝骨肉。可他知道,她也一定不会否认,两个人其实很早的时候,不论身与心都属于彼此了。
凌央将红缨带交至阮娘手中,立刻有两名宫女拿着剪子,分别剪下他和霍晚绛一缕头发,再由阮娘用红缨带牢牢捆绑做一束。
他紧盯霍晚绛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会排斥他,不愿宫女碰她的秀发,更不愿与他永结同心。
可是她没有。
她文静地应对这一切。
仪式只剩下最后一个执手盟誓。
凌央的心又开始忐忑起来。
事到如今,他的阿绛心里装着另一个人,他对她好说歹说一万遍她都不愿重归于好,他只能选择以强占的方式把他留在身边。
他知道她会厌恶他,甚至会恨他,可是他太害怕失去她的滋味,他太害怕再经历那种粉身碎骨的痛了。
她的心如磐石,他对她完全没有办法。
她还愿意与他共盟誓言么?
凌央看似冷静平和,实则藏在宽袖之下的手抖得出汗,不忘用余光打量另一侧的霍晚绛。
见她小心起身,他终是沉下心来。
这次,是霍晚绛率先握住他的手,她被他掌心的滚烫和薄汗吓得微怔。
她抬眼望着他,二人四目相对间,她能看到他连眼睫都颤得厉害,似两只虚弱枯蝶。
凌央凝视着她嫣红的双唇,不住祈求她一定要开口与他一起立誓,否则,前面的所有步骤便都是徒劳,都是她在应对他的一厢情愿。
他不要这样的勉强。
“死——”
霍晚绛刚一启唇,见凌央似乎盯着她呆愣住了,并未开口与她一道立誓。她轻唤他:“陛下?”
凌央回过神,如沐春风地笑了笑,外人看不出异常,他自己也挽尊解释:“阿绛貌美,朕舍不得挪开眼。”
霍晚绛颔首笑道:“该立誓了。”
凌央点头,终是与她齐齐开口: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说,她愿意与他白头偕老。
从前她不会说话时没有机会听她亲口说,如今他们之间错过这么多、经历过沧海桑田般的尘世变迁,她依然愿意。
凌央终于迎来自己真正的二十二岁。
接下来便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阮娘和宫人们都默契退下,凌央挽着霍晚绛的手坐到铜镜前,亲手给她松发髻。
他一边缓缓取下她发间饰物,一边看向镜中的她:“阿绛,今夜伊始,我们可以从头来过,对么?”
霍晚绛看向镜中他不安的眉眼,莞尔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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